蒼晨又“唰”地一聲展開了扇子,對著那個女子微微頷首。
女子一怔,而後傾身福禮,“原來是‘聖手書生’蒼晨蒼公子,莫怪內力如此之深。就望江樓的規矩,公子已經可以入住。隻是不知這位公子……”
她說著看向我,我微垂睫,公子麼……於是淺淺笑開,端了端聲色,使得聲音聽起來空靈一些:“寧玉寒。”
她卻臉一紅,道:“小女子舍青青,是這望江樓的掌櫃。寧公子即使是與蒼公子一起前來,也需做些什麼方可入住樓中。”
我點點頭,目光調向喧鬧的人群。
蒼晨慵懶的聲音傳來:“玉兒是要就進而試麼?那是一副對聯哦。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樓千古。
嗬嗬,真是好文采呢,不知是誰所出?”
我看了一眼蒼晨,見他眼中確有讚賞。舍青青便道:“是當朝右相所題之聯,已懸了半年之久,卻還是沒有人能對出讓眾人滿意的下聯呢!”
我心裏咯噔一下,右相……麼?眼前恍若浮現那俊美無儔的容顏,以及,那夜寒窗下冰冷的言語:“傾煙,我知你心疼璃兒,可我不能因為這病弱的女兒,而毀了風兒的前程。風兒今年已有一十五了,可你看他,除了妹妹之事,他一概不予理會,縱有驚天才能,莫不做了煙塵。你讓我如何再留這女兒在身邊……”
那刻,卻是隻有心冷。本以為真心嗬護的家人嗬,怎知心再靠近,終是隔了肺腑血肉,算不得真情。自那日起,心下便知曉,那田家相府,再無我的容身之地。
眼中有些朦朧,心中也是頓頓的痛,才知在不知不覺間,已將牽絆係在了心底。以為自己無情卻終是抵不過歲月穿梭時那點點溫情的日積月累。那些溫言軟語細心嗬護的時日,已經編織成了一張名為親情的網,將我的心密密地捆綁。隻是,入得難能,出卻無路。
手臂被輕托了一下,腰被人攬住,我抬頭,對上蒼晨隱約中透著紅芒的眼,腦中迅速清晰起來。
對他感激的一笑,說:“蒼晨,我們去樓上吃東西可好?我餓了呢!”
蒼晨眼中閃過笑意,點點頭,拉著我越過一臉震驚的舍青青,向樓梯口而去。拾級而上,聽著木板因壓力而“咯吱”作響,像有些沉悶的呻(哎,不信邪不行啊)吟。
“等一下,寧公子,你還沒……”
身後傳來舍青青急切的呼聲,我轉身,看了看對聯的方向,目光沉沉。而後歎口氣,開口吟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影萬年,月井萬年。”
“好!”語音剛落,便聽一聲高讚自樓上傳來。
不及回頭,已被蒼晨攬緊腰間,察覺他身體緊繃,氣息也肅冷了許多。
隻聽那聲音繼續道:“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樓千古。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影萬年,月井萬年。對得真好,姑娘好文采!”
蒼晨攬著我又用力了些,我皺眉推開他,側頭望去,那是……一個,男人?
一身花色錦袍,對襟大敞,腳上趿著木屐,拖踏得木板咚咚作響一頭長發已及腳踝隻用一條玉色巾帶束在腦後,而那張臉……忍不住回頭看看蒼晨,終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那人拱起雙手,長長的袖擺垂至腳邊:“在下玉休齊,不知姑娘芳名?”
見我不予作答,他又道:“在下實敬姑娘文采,並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