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花何處尋(1 / 2)

我臥躺在馬車內的軟榻上,取出一顆盈露丸含在口中。今個又是十五,離穀已有一段時日,又到了病發之時。

這些年,鬼醫將我體內的症源控製住,並用藥強行壓製,將這體虛之日限製在每月十五,這也是我每月必須泡一次冰泉的原因。冰泉水寒,入體能阻筋脈通流卻又不傷肺腑,可使病症減緩。而冰香薄荷,便是與此有異曲同工之效。然而冰香薄荷開花,卻是比紫鈴草更難求。花開前枝葉常綠,花一夜開遍葉也一夜落遍。花葉不相存,卻又偏偏是互輔良藥。少了任一,便無甚作用。

車簾被掀開,玉遠非鑽進車中,愣愣地看我半晌,又環視四周片刻,方在我對麵的軟榻上坐下。

我淡淡地開口:“三師兄不必找了。紫姬在我的懷中睡覺。”

他長舒口氣,也放鬆了身子躺了下來。

看他的樣子,我心底暗哼一聲。紫姬,也就是那條紫色小蛇,是被世人奉為神靈之仆的靈蛇。

當年師父取回來的紫鈴草,紫姬正在草根中睡覺。師父剛將草交與我它便竄出來一口咬在我的腕間,怎麼也不鬆口。由於那時除了有些痛之外便沒了其他感覺,最後才驚覺它在吸我的血。

欲拿下它卻越纏越緊,總是就任由它去了。我的血液中自有各種靈藥,這是鬼醫在這四年來藥浴藥膳的結果。

或許是因為血性相連的緣故,它後來倒是耐著我不走,並且每天都會下垂死淵去銜回一株紫鈴草,漸漸地,入藥過剩的,就圈了花圃。

這蛇也確實是有靈性,隻認了我和師父。說起認鬼老頭,還是因為那次鬼老頭把它誘到陷阱中之後的事。之前,紫姬是不讓鬼老頭碰的。可那之後,卻和鬼老頭親近起來。

“我們先到潦城救樓月,再到祁陽去參與武林大會。嗯,若你想去上京,等大會結束後我再陪你一起,好嗎?”他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我心裏歎口氣,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他太能裝,這幾日,他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不曾離我很近,他的所有表現都說明了他對紫姬的忌諱。可是,這樣,卻又最是可疑。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便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胸口絞痛,連五髒六腑都像在被火灼燒一般。將盈露丸吞下,冰涼的寒氣順著口腔慢慢向下,卻不能減少絲毫的痛楚。盈露丸,紫鈴草,冰香薄荷不能混在一起用,否則,也不用這麼痛苦這麼久。看來,今天非得熬上一天不可了。

意識漸漸遠離,不禁在心裏苦笑,看來這次,沒有師父在身邊,不是入睡,而是昏迷了。

不知過了多久,被體內的灼熱逼醒,迷離地睜開眼,對上一雙陌生而焦急的眼,思緒一頓,好久才憶起,這裏不是鬼穀,自是沒有那雙熟悉的眼睛。是玉遠非。

“玉寒師妹,你醒了?!別亂動……”他連忙將掙紮著起身的我扶起,在我背後墊在軟褥。

環視一圈,發現房中擺設整齊,簡樸自然,應該是在一處小鎮的客棧內。我伸手握住胸口的暖玉,慢慢平穩呼吸,問:“我的包袱呢?”微微皺眉,聲音,沙啞得厲害。即便含了盈露丸卻還是傷了喉嚨,看來這次沒有師父為我封閉經脈,熱毒擴散得很厲害。

玉遠非將包袱遞給我,眼中帶著詢問。我就當不見,從包袱裏取出紫香爐投入一塊香料,又從白玉瓶中倒出一粒紫鈴草藥丸服下,點燃香。任煙霧繚繞,香氣四溢,急促地呼吸著,隻想將不適的灼熱之感壓製下去。

疼痛一波一波的襲來,我咬著牙緊抿唇,抓著紫香爐的手死死用力。迷蒙間睜開眼,見玉遠非杵在那裏呆呆的看著我,我喘幾口氣,而後道:“三師兄,先、先出去……半、半日後方可入內……這香,這香,有、有毒……”

看不清他的臉色如何,隻知他站了片刻方才出門。手腕間傳來冰涼滑膩的觸感,睜開眼便見紫姬正撒嬌地再我的腕間環遊。我虛弱一笑,對它說:“紫姬也出去吧,會灼傷你的。”

它又在我的腕間環遊幾圈,紫光一閃,向門外竄去。

將香爐抱在懷中躺下,蜷起身子,意識漸漸模糊遠離……

再次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坐起身來才呼口氣,卻聽見黑暗裏傳來“咦”的一聲,下一刻穴位便被點住,不能動彈。

感覺那人的氣息漸漸靠近,我抿緊唇,循聲望去,隻見一雙星眸,在夜色裏閃過幽暗的紅光。我皺皺眉,幻覺麼?

而後隻聽那人輕笑一聲,下一刻便覺得身體一輕便被那人抱起,待他行至窗前正欲離開,我連忙回過神開口叫道:“等一等!”

窗已被推開,月光下澈,照得一室清輝。也讓我看清了那人的麵容,修眉鳳目,玉麵細琢,這個男子,竟是讓天地失色的風華絕代!

他嗬笑一聲:“怎麼,小姐還有事?”

我咬咬唇:“你要走便走,帶著我做什麼?”

他的表情有些詫異,而後說:“怎麼玉遠非什麼也沒有對小姐說麼?他說他借了小姐的東西先去潦城,托在下照顧於你。在下剛才進來時細聽之下以為屋中無人,卻不想小姐剛好醒來。小姐的龜息功很是了得啊,在下開始都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