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雛龍出淵】第五十八章意氣(2 / 2)

南宮惘然的手在抖,誰都會害怕,尤其是感到自己快死的時候。牌匾上的浩然氣猛然噴出,隱約間有位白衣儒生在讀書,書聲琅琅,皆是人間至道。儒生風采若仙人,他忽然合上了古舊的書,頓時天地似水衝刷過般纖塵不染,猶如剛出生的嬰兒。公孫悍之刀意完全滲透不進書的乾坤裏,仿佛竹開兩半,自中央饒出,衝向了別處。一座荒無人煙的樓坊轟然倒塌,令附近的人驚悚,紛紛離開。一刀未成,另一刀又至,如江水之浪潮。一刀比一刀剛猛,不過,一直到第九刀,公孫悍任然沒有打破書生的一方天地。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儒生迷離的注視公孫悍,久久歎息。

公孫悍扭曲自己的斷腳,腳已如刀。他的這隻斷腳是自己硬生生打斷的,日日以鐵錘打磨,到筋骨血肉完全爛掉方罷休。公孫悍曾師從玉泉國一位大醫師,此醫師舀得一瓢玉泉聖水,能生死人,肉白骨,玉泉國也因此而立名。大醫師把一瓢玉泉聖水都給了公孫悍,正是這聖水讓他的腳能次次恢複如初。刀鳴似龍在野翻騰,刀影橫飛,風雲殘卷,掃過鹿鳴書院。

儒生微微搖頭,他的一隻手拍在殺意彌漫的南宮惘然的肩膀上,南宮惘然置若罔聞,他隨時準備著一劍。雖然他不會劍法,但他能感受到出劍的最佳時機也許就在下一刻。儒生再次打開了古書,書上的墨香文字充斥於四周,儒生捏住了其中的兩個字,一個“意”字,意中有真義,它是聖人之意,是儒家先生之意。還有一個則是“氣”字,佛家酒色財氣皆不能碰。儒家不同,氣,正義之氣,浩然之氣,亦是人間的氣象萬千。

意氣二字,能框天下兵。

公孫悍的刀捉襟見肘了,他的境界在道玄境巔峰,乃世間的宗師高手,可在儒生方圓天地,他什麼也不是,他的刀同樣什麼也不是。意氣當頭,斷腳一半融合入書院,公孫悍整個人都暴露在南宮惘然麵前。

南宮惘然不顧一切的出劍了,沒有花哨的劍法,是最簡單的殺人。

隨著劇烈的疼痛,暗黑色,殺人無數的短劍再次貫穿了一個人的喉嚨,未出血,人已亡。公孫悍死得悄無聲息,他死不瞑目。其實公孫悍不是個壞人,比起南宮慢慢,他簡直是世上為數不多的好人,雖然他也殺過許多無辜的人。他要殺南宮慢慢,既是為了讓自己十三州捕頭的名氣更加的響亮,也是為了銀子。在官府的通緝榜榜上,南宮慢慢位列第五,賞金五十萬兩。

意氣二字並未回到儒生的方圓內,而是落到了南宮惘然的手裏。南宮惘然攥住它們,他在哭泣,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無當初風流才子的氣度,他是個普通人,一個失去親人會哭泣的普通人。他一手是短劍,一手是儒家意氣字。

黃衣女尼是第二個出招的,她身法詭譎,宛若魂,但有了公孫悍的前車之鑒,她不再堅持,在用自己的最強手打了三下儒生之後,她離開了。左氏兄弟更加幹脆,兩人各出一刀,皆是最高水平,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唯有大胸女子莫芷握著槍杆,一步不退。

槍名鎏虹,從來都不退。

儒生似乎也有些頭疼,最後他作出了個請的手勢。不過,誰都沒想到的是,大胸女子倏忽間樂不可支,前仰後合,在大笑的同時,她出槍了,如鳳凰涅槃,鎏金閃爍。然後,她的身影隨槍而去。儒生的方圓天地中出現了一個小裂痕,隻是這裂痕除了儒生自己,無人能見到。

神態癡呆,顯然十分震驚的魯融抹去自己的臉上的汗,向著儒生拜去,雖然不能確認,但魯融能感覺道,此人的氣息跟鄭司農十分相像。儒生朝他揮手,然後意有所指的目光在南宮惘然和已經站在院子中的南宮慢慢身上徘徊,方圓散,虛影滅。牌匾輕輕搖動,鹿鳴書院四個字更為有力了。

南宮慢慢神情躊躇,隨即道:“我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走,先去滅了南宮家。”

南宮惘然拎著短劍,大踏步走在前麵,他不再哭了,他的血由熱變為冷,隻有掌心的意氣二字有著非凡的溫度。南宮慢慢走的後麵,腳步慢卻逐漸趨於平穩。

一日之後,容州再次沸騰,享有名譽的南宮家一夜之間全部讓人摘去了頭顱,個個死相恐怖,令人作嘔,處處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