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老婦人錯了。
原本官宦人家看不起這鄉野民夫的,可是寶玉卻不一樣,在他眼裏,世人都是平等的,他在極力維護著這可憐兮兮的平等,不求一絲回報的努力著。
胤禛亦不一樣,否則他也絕不會願意帶寶玉來這雪欺冰負的茅屋的。
寶玉和胤禛告別茅屋,飛馬再回寧榮二府,下馬步行至大觀園,忽然看到瀟湘館外雪中等人的黛玉。
寶玉見了,把懷裏的孩子遞給黛玉,又忙脫下他自己的虎皮袍子,給黛玉披上。
黛玉因見著了孩子,忙問:“這是誰的孩子,這麼可愛的?”
寶玉看著凍得發抖的黛玉,便說:“外麵風冷,快回屋裏去吧!”
黛玉卻並沒有回屋的意思,因為她看到了雪夜中的胤禛。
黛玉對寶玉說道:“你怎麼偏偏和他混在一起了?他是個什麼人,你又不清楚的,你和他呆到黃昏才回來,怪叫人家擔心的。”
她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胤禛,給了胤禛一個冷冷的眼神。
寶玉一臉木然,他原不曾想到這黛玉對這公子無名有如此的心理上的抗拒的,仿佛天然一般,這黛玉和這公子無名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牆。
寶玉見黛玉一臉的怒意,又怕她凍壞了身子,忙拉了黛玉,直往瀟湘館裏去。
寶玉一邊回頭對胤禛道:“無公子也進來歇歇腳吧。”
黛玉已經被寶玉拉著往瀟湘館裏去了,她回頭看了看胤禛,冷笑道:“這可是我住的屋子,我都沒有同意他進來,他要是個沒臉麵的人,直管進來便是。”
胤禛跟在後麵,眼前的一幕簡直讓他抓狂,他怎麼樣也不會想到這黛玉對他是這樣一種態度。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這黛玉在他得傷寒時要照顧他,他現在真的不明白。
胤禛並沒有止步,踩著雪花,跟著黛玉和寶玉進了瀟湘館。
黛玉進了瀟湘館,把孩子交給雪雁,雪雁歎道:“我們姑娘可是等了寶二爺好一會,這會總算盼著寶二爺回來了,還盼來了一個孩子。”
寶玉便把這孩子得來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她聽了,便說:“這孩子終歸是別人家的,你現在把他帶來了,豈不是添了一個麻煩的?”
寶玉聽了,長歎一聲,說道:“我看並不麻煩,要不把這孩子送到櫳翠庵的妙玉那裏,你看好是不好?”
黛玉便說:“這可是萬萬不可的。妙玉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呢。”
寶玉聽了,便說:“看來是我的錯了,隻是這孩子終歸要有個去處的。妙玉既然不願意,我便養他好了。”
黛玉啐了一口,說道:“你又未曾娶妻的,如何多了一個孩子,隻怕到時閑話越來越多,如此豈不又虧了這孩子的。”
這一句話直說的寶玉沒了法子的,想著既然妙玉不行,又想著他也不行,他似乎已經沒了其它人可以找的呢。這賈府上下,女孩子都是待字閨中,焉能養個孩子在家的,惜春不行、探春更不行,湘雲不行、寶釵更不行。
賈府上下除了女人,便是男人。隻是賈府的男人除了寶玉,沒有誰會願意養一個農戶的兒子的。
如此一來,寶玉開始為難了,他真的覺得他錯了,他不應該帶一個身份不明的孩子回來。就算這個孩子和他自己長得像,和黛玉長得像,他也不能把這個孩子帶回來。就算這個孩子天真無邪、聰明可愛,他也不應該帶他回來,似乎讓他在雪中夭折便是最好的法子。
寶玉想到這裏,身子發冷,感覺到心情異常沉重,他漸漸的閉上眼睛,但淚珠卻從他眼睛裏滾落出來。
黛玉見寶玉哭了,她也覺得悲傷起來。錯當然不在孩子身上,這錯的根源似乎就在眼前的四皇子胤禛。
她冷眼看著一聲不吭的胤禛,冷笑道:“你既然不怕人說你不顧臉麵的進了屋子,現在遇著了難事了,裝起了啞巴了。”
胤禛冷靜的說,“我不是不想說話,是你們一直不讓我說呢。”
她聽胤禛如此一說,便又笑道:“如今便是讓你說話,看你又能說出個什麼來的?
胤禛微微點頭,說道:“把這孩子再送給富貴人家也是個法子的。”
黛玉聽了,冷冷一笑,對胤禛說道:“你便是個給我們找麻煩的人呢,如今也沒有什麼好的法子。若是送給別人家,我更是放心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