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炎烈冷哼一聲,“回光鏡修好了麼?”
回光鏡,乃是帝君隨身所屬的寶物,可洞悉天下萬事。隨著新君繼任,這回光鏡便要砸了重塑,打造為新君的專屬之物。
“回陛下,鏡子快修好了,頂多半天,司爐那邊就會將它完好送來。”
鍾炎烈頷首。
約莫到了午後,司爐果真把回光鏡送來了。
鍾炎烈揮退了殿內的仙人,然後緩緩地拉下紅色的布簾,光亮可鑒人的鏡麵,瞬間散發著萬丈金光。
他抬手,寬厚的手掌輕撫著鏡麵,接著,鏡中隨著他的心念,回映著一個畫麵。
紅色覆蓋了整個房間,龍鳳紅燭正在垂淚,一抹火光在桌上跳動著。
床榻上,坐著貴氣逼人的女子。
男子捏著她的下巴,以一種打量貨物的姿態,審視著她:“郡主長得這般,何怕嫁不到好夫婿,為何就偏偏要嫁我?”
撫摸她的臉頰,又繼續譏諷地說道:“為了嫁我,郡主真是不擇手段!”
鍾炎烈的心顫了顫,眼眶酸脹得他忍不住閉上了眼,這就是那三世紅塵裏的他,混賬又自以為是的他。
他施了法,設了一個結界,使得殿門外的人不能入內。
然後,他平躺在榻上,任由意識脫離軀體,鑽進了回光鏡。
意識入了鏡中男子的腦海裏。
近距離地凝視著眼前人,他驟然傾身,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心砰砰直跳,那是失而複得的驚喜和激動。
唐見玉疑惑地瞧著他,不明白剛才還冷言冷語的男人,怎的突然就變得這般……
他深邃的眼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她心一跳,問:“夫君怎麼了?”
鍾炎烈緊緊地擁著她,沉默不言。兩人在床上相擁而坐。
門外等了許久都沒聽見動靜的老媽子,頓時敲了敲門,清了清喉嚨說:“將軍,夜深了,您和夫人該早點歇了。”
鍾炎烈鎮定地應了聲,然後彈指滅了燭火,抱著她入了床帳。
他沒有和她行洞房之禮,僅是擁著她嬌軟的身軀入懷,閉著眼,細細地回味著重逢的這一刻。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這樣與她親密接觸了。
見玉窩在他的懷裏,暗想他奇異的變化。忽的,心念一動——
他不會是被附魂了吧?
幼時,她曾見過父王在府裏養了些身懷異術的奇人。那時候她心裏好奇,便頻頻去偷看,有一次,不小心瞧見了他們在治一個被髒東西附身了的家丁……
想到這,她心裏驚怕,強迫著自己冷靜,然後伸手,從鬢上抽出一支蝴蝶金釵,在黑暗中,舉手便刺上他的胸膛。
他痛苦地悶哼一聲。
見玉驚疑不已,低頭一看,就見自己瑩白的手臂,沾染上了溫熱的血跡。
她慌慌忙忙地去點燈。
然後看見他胸膛上插著自己的蝴蝶金釵,而那釵子,插的位置,正中心髒……
她驚得麵色發白!
萬沒想到,手一偏,就刺入他的心髒。
聽聞,被附身的人,隻要用金屬器物刺入皮肉,流了些血後,便能驅走髒東西。
看著她惶恐的臉,鍾炎烈綻起一抹笑,柔聲說:“莫怕,我……不怪你。”
他確實不怪她的,他隻怪命運太不公。
千方百計妄圖回到當年挽救他的愛情,可到底逃不過宿命,他終還是不能和她一起共赴白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