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了瞅一旁悄悄紅了耳根子的寧俢,嗔了她一眼,桌上兩個大男人都在呢,提著這種事情真的好嗎?
我娘見我不答,當下就大著嗓門說:“娘覺得你八成是有孕了!”
我一驚,銀箸瞬間掉在地上,有孕……?
這話一出,在場的下人都麵露喜色,我爹更是高興,大呼道:“哈哈,我要抱孫子咯!”
在所有人歡騰不已的時候,寧俢較為冷靜些,他清了清嗓子,說:“不如請大夫來看看罷。”
“嘿!”我爹寬厚的蒲掌拍在寧俢的肩膀上,讓他瘦削的身子震了一震,“小寧啊,你不是會把脈嘛?也算半個大夫了,你來把把脈就成了,還用得著請別人?”
寧俢烏沉的眼睛與我對視,半晌才說道:“我怕誤診。”
我聞言,心下一顫,他這樣沉穩自信的人,究竟是怎樣的期盼,才會患得患失地害怕誤診?
“寧俢說的對,爹,娘,咱們請大夫吧。”我說。
“我去我去,我知道南街巷尾的劉老大夫的診脈最是準確!”我娘急哄哄地說道。
話音剛落,我爹便也附和起來,然後二老便匆匆趕出門去了。
見他們如今迫切,我啼笑皆非。
寧俢走了過來,將我摟在懷中,貼著我的耳朵說:“我期待著當孩兒的爹,已經太久太久了。”
我眼角有些酸。是,我和他的情路有過太多的波折,如今,兜兜轉轉,終於苦盡甘來,對這安穩靜好的歲月,飽含著美好的期盼。
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娘請來了那位診脈很準確,從未失誤的劉老大夫。
老大夫見我爹娘急急忙忙地將他請來,原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便也跟著急急忙忙地趕來。
然而,一聽說是診脈,頓時就老大不高興了。
勉勉強強地坐下來,捏著我的手腕,然後黑著臉說:“有喜脈了!”
欸?別的大夫不該是歡歡喜喜地說一聲‘啊呀,恭喜恭喜,這位夫人有喜啦’這種好話嗎,這位劉大夫黑著臉語氣不怎麼好,又是鬧哪樣?
我爹我娘倒是不在意他的臉色,隻曉得要抱孫子了。正要去拿錢付診費,那老大夫便風風火火地出去了,嘴裏碎碎念,“真是奇葩的一家子,不過是診個脈,還把老夫大老遠叫來,不知道老夫也很忙的嗎!”
寧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
我爹說要辦喜酒慶祝。
我娘說要廣發喜帖宴請眾人。
而我那位不善言辭的冷麵夫君……則默默地叫賬房給府上的下人們再漲一倍的月銀。
我聽聞他做了這件蠢事時,氣得不行,頓時就跑到書房,揪著他的衣領說:“好你個敗家的!你不知道現在銀錢難賺嗎?不曉得儉存奢失嗎?你要知道你是當爹的人了,要懂得省吃儉用啊!”
寧俢怔了怔,一時無話可說,便任由著我對他指手畫腳,大罵一通。
話說,自從有孕後,寧俢瞬間變成了二十四孝的好男人,上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各種任勞任怨,看得我娘頻頻地點頭頷首。這樣的女婿別提有多滿意了。
而我的生活,便如某種動物一樣,吃了睡,睡了吃,有時睡到半夜肚子有點動靜,我便驚奇地叫起來,直把寧俢緊張得夜夜不敢深眠。
也不知其他人是不是也如我這般,懷孕了之後,腦中總有許多奇思怪想。某天,我實在無聊得緊,便央著寧俢唱首曲子與我聽。
他向來嚴謹,哪裏會做唱曲子這種事?
但拗不過我,便試著開口,將將吐出一句,那頻頻跑調,還唱得硬邦邦的、曲不像曲的詞時,我頓時笑得肚子疼。
往後,便一直以此嘲笑他,看到他變得青黑的臉,心中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