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曾想,它還是被發現,最後,引來了那個闊別了六百年的愛人。
這一世,他還是做了道士,而且還是專門捉拿白骨精這種陰寒的妖物的高手。
那墨鬥線,其實對已有六百年修為的它,是沒什麼用處的,它能逃,可以逃,可在看到心上人那久違的眉眼時,它忽然,不想逃了。
寂寞了六百年,它已不想繼續孤獨下去。既然還是無法和他在一起,那不如讓這孤苦的一生,做個了斷吧。
道政,多年後,還是那讓人傾心的沉靜穩重、又滿身正氣,恰是當年,心上良人的模樣。
歲月老去,癡心依舊。
當燃燒著三味真火的烤鬼杖一遍遍落下時,它終於粉身碎骨,結束了無休無止的冰寒的一生。
身死了,魂魄便出竅了,她恍然發現,自己又變成了當年蘇州金陵白家女的模樣,嫻靜端莊,麗色天成。
於是,她滿足了,所有悲痛與不甘,終於化作一抹釋然的笑。
“道政,我是白芙,你可還記得,蘇州金陵白家的小姐,白芙?”
那個滿身正氣的人,麵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那眼裏浮現了幡然醒悟的驚痛。
可是,一切都遲了,她等了六百年,最後落得被心愛之人杖打得粉身碎骨的結局。
她看到他忽然丟下了烤鬼杖,衝進他為她設下的八卦陣裏,擁抱著她縹緲的光影,說:“我記得,在夢中一直記得。”
那一瞬的潸然淚下,忽覺,這樣的結局,也挺好。
白芙身上的光芒在漸漸消失,她望著抱著她幻影落淚的男子,指著天空那輪圓月,輕聲問:“道政,你看,今晚的月色,美不美?”
道政抬頭,見到的是黯淡的月光,哪有美態可言?正要詢問,一低頭,懷中那抹光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終是泣不成聲,半跪在地上,懇求著這對年輕的夫婦。
他有預感,他們能救。
——————————-
道政在我麵前跪著不起。
我和寧俢對看一眼,十分無奈,說:“我們並沒有靈力,幫不了你什麼,你還是起來罷。”
可他卻犯了倔,固執地不肯起身。
寧俢冷著臉扔下一句話,拉著我就走——
“我們並非救苦救難的仙人,無力相助。你想跪多久,便跪吧!”
寧俢向來是個硬得起心腸的,於是就放任著道政在門口跪了兩天。
可能是知道事情已然無力回天,我聽下人說,他將地上的骨灰裝在葫蘆裏便失魂落魄地離去了。
由於白骨精一事,使得府上的人驚慌不已,好在現在解決了,眾人便又恢複如常,各司其職。
而夏雨,因著白骨附魂,身上大損精氣,便將她送到鄉下去療養身體。
往後的日子,過得也是平淡,有時,我還是會想到白芙那令人悲憫的遭遇,然後,心會忍不住抽痛,這痛,是因為無能為力的救助。
某天夜裏,我破天荒地做了個夢。
這個夢境很怪,就是醒來了,也不知是夢見了什麼,思緒很是雜亂。然後在吃早膳的時候,忽然胃中一酸,某種物什湧到喉嚨間,我捂口,匆匆往淨室跑去。
丫鬟遞給我漱口的水,擔憂地說:“夫人,可是吃壞了肚子?”
吐出了汙穢物,胸口便暢通了許多,我揉了揉有些暈腦的頭,拒絕了丫頭去請大夫,往室外走去。
將將在八仙桌前落座,我娘與我爹雙眼發亮地盯著我。
再看寧俢,他也停住了用膳的動作,麵色頗有些異樣。
“都怎麼了?”我莫名。
“咳咳咳……”我娘咳了好一會兒,握住我的手,問:“玉兒啊,你的月信,最近來得準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