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腦中突然浮現另一張熟悉的麵孔,那人的臉明明跟眼前這個一樣,可那神情卻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臉是冷著的,可眼裏的神色,卻是柔和的。
他吻著女子的脖頸,細細密密的,如嗬護著掌心的珍寶,他的聲音溫柔得能讓人溺死在其中。
他說:“我想你,也要你,很愛你。”
被截斷手指時,他總是擰著眉,笑得無奈,“痛的是我,該哭的也是我,你還哭什麼,嗯?”
被冷落時,他會說:“我從來不會強迫你,你若不願……那就不要罷。你想留在人間,我便予你留在人間。哪怕是與天界對抗,我也必竭盡全力,予你安然自由。”
一種難以言明的委屈襲上心頭,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夏雨見此,更是紅了眼眶,仿佛同感身受。“姑娘莫哭,你越是哭,便打得愈用力。”
也不知什麼時候便停了的,手上已然失去了知覺。
夏雨將我半摟在懷中,用手帕為我拭去滿麵的淚痕。
寧俢一襲黑袍莊重,默然地注視了我一會兒,開口:“扶她回房。”
他說完,便大步出了門。
夏雨尋了些好藥來,欲為我塗抹掌心的傷勢。我避開她,整個人縮到被窩去。
“姑娘是生奴婢的氣麼?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您的傷勢得快些上藥,不然會生膿,而後潰爛的……”
我仍是不理她。
睡得迷迷糊糊間,我似乎聽到有人在門口交談。
“她如何了?”
“姑娘不肯上藥。”
“你退下罷。”
門被緩緩推開,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走近床榻。
聽到這個聲響,我的身板忍不住輕抖,混沌的意識瞬間清晰。
“我知你醒了。”他說。
我背對著他,不言。
然後,我感覺到綿軟的床墊微微陷了下去。
氣氛有些僵冷。半晌,他艱澀地說道:“伸出手來,我給你上藥。”
我默不作聲。
“莫要鬧脾氣。”他微不可聞地低歎一聲,語氣中隱隱藏著妥協的意味。“你既是要嫁我的,便要聽從於我,你可知出嫁必從夫?如此,你便不能挑釁我的權威……今日是我過激了,你先起來罷。”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淌下淚來,打濕了枕頭。
曾聽人說,你會流淚,不一定是因為痛,大多時候,是因為感到委屈。
而,能讓你產生委屈這種情緒的,必是你親近的人,你愛的人,你在意的人。
所以,我對這個人,何時有了在意之情?
這讓我恐慌。
在他掀開錦被的一角,將我的手拉出來的時候,我奮力地甩開他,卻被他握得緊緊的,掙脫不得。
“你不要碰我。”原想厲聲嗬斥,可出口的聲音卻是哽咽著,沙啞得一灘糊塗。
他怔了怔,而後低聲道:“對不住,我下手不該那麼用力。我與你道歉。”
我抽了抽鼻子,沒有理會他,但卻也沒再掙紮,任由他將沁涼的藥膏塗抹在我的手心上。
麻痹的手掌驀然蘸上了清涼,那痛意便疼得我頭皮發麻。
我咬緊牙關,心中憤恨地想,這事我絕不會這麼算了,他日我定要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