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背後曾蕭殺,笑顏身後都掙紮;多少痛,身不由己,多少傷,猝不及防。父皇強持的表麵還能支撐多久,嗜權的皇後又能容自己多久,舅舅的提防不是沒有道理,可是眼前的諾兒在三個月後又該何去何從?
聞朗陷入苦思。若與太子正麵衝突,那麼太傅司空鑰珧定不會坐視不管,而諾兒又是太傅侄女,也就是說自己與太子衝突一起,那麼與諾兒就不得不處於敵對。可是若真的袖手天下,那倒也是自己所願,可是如何和父皇及舅舅交代?
父皇苦心說服皇後讓自己迎娶鄔國公主就是為了讓自己和太子在外朝的支持下不相上下。太子妃乃萬盛長公主,必得萬盛相助;而自己的王妃乃鄔國公主,那麼在外朝勢力上,自己也不會處於弱勢,即使外朝定而不動,自己亦不會吃虧。父皇的良苦用心,他懂。
無論諾兒與似雪公主之間的代嫁是個人成約還是鄔國默許,那起婚約是鄔國皇帝欽定的,這不會影響自己的外朝支持。而太子在朝堂最大的支撐就是太傅的力量,而太傅最在乎的無非就是眼前那個正與於水嬉戲的女子,他完全可以利用諾兒而亂了太子的朝堂力量,可是,那樣的話……
聞朗煩躁地搖搖頭,這樣的算計讓他覺得有點心虛。但是三月後會怎樣呢?聞幽語大駕前往萬盛,無非是和親心切。聞朗輕蔑地笑笑,他的龍吟師兄究竟曾喜歡過這個女子哪一點,為權勢而生,在算計中滋長。
要穩固萬盛對太子的支持嗎?也不想想現在萬盛的龍位上坐的那個人是誰?還不是當初你們處心積慮要助那些萬盛外戚除掉之人。如此睿智精明的帝皇怎看不懂你們的謀算?
“你是誰啊,叫什麼名字啊?”遠處池塘處,諾兒蹲下身子跟一個小女孩講話。
小女孩長得清秀乖巧,卻不顯得伶俐,隻是傻傻地笑著。也不怕諾兒生氣,就把自己髒髒的小手向諾兒身上的粉色羅裙檫去。
諾兒本打算閃身,可是見小女孩笑得十分天真,也就由得她把自己的衣裳當拭手的抹布了,甚至還好心地拭去了女孩臉上的泥巴。
“小郡主,您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快跟奴婢回去!”一個丫頭急忙要拉了女孩過去,似乎很怕諾兒怪罪了小女孩。
“王妃,那個,小郡主她不是有意的。”丫頭不敢瞧諾兒的臉色,隻是低垂著頭認錯。而一旁的女孩還是一直在傻笑。
“怎麼不看好她?”聞朗被諾兒的聲音打斷了苦思。走過身來卻看到自己的女兒一身的髒亂,泥汙髒了諾兒的手掌還有羅裙,不由生起氣來。
“是奴婢不留心,夫人身子不好,奴婢就去煎藥了,忘了照看小郡主!”婢女跪倒在地。
諾兒瞧瞧眼前的女孩,七八歲的模樣,居然是聞朗的女兒?一時有點驚訝。
“她是你的女兒啊?”丫頭帶著女孩回去了,諾兒好奇地找聞朗追問。
聞朗有些莫名的心虛,那個女孩是自己第一個夫人的孩子,自己也沒有真正關心過。似乎在一場高燒後就有些傻愣,當時也懷疑過是園中其他女子下的手,可是自己從來就由得她們瞎胡鬧去,要不是諾兒的到來,估計自己都不曾會想起自己還是個有兒有女之人。
“沒看出來你已經這麼老了。”諾兒淘氣地感慨,自己手掌的泥汙已經在往聞朗身上蹭的時候成功轉移了。
聞朗的臉唰一下就變了,‘老’?他還一直自詡自己風流瀟灑,玉樹臨風呢,怎麼現在就老了呢?
“那是我,我還年少輕狂不懂事。”訕訕地接了一句,似乎在解釋什麼。可惜諾兒從頭到尾都不曾在乎過。
“那片櫻花好美!”兩人走在王府的小道上,無意識地又來到了上回諾兒誤闖的櫻花林中。隻是這回有了聞朗的陪伴,走起路來都有了幾份自信。
現在已是深秋,十月櫻不似上次所見般燦爛,但是陣陣櫻花雨霎時絕美。諾兒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櫻花瓣像是精靈舞動,美不勝收,也許是那份美太過於慘烈,也許是太多過惹人心碎,諾兒似乎被同化了一般,翩翩起舞,隨意而自然,彷若天成。
聞朗迷失了眼,他的母妃也曾在這片櫻花林中起舞弄清影,那時她笑得甜美幸福,有父皇的疼愛,也有兒子的依偎。可是究竟還是消失了,他忘不了母妃最後淒涼的笑靨,似乎就是這落地的櫻花,若不是師父天命老人的相救,估計自己現在也早隨母親而去,而這一切的悲劇,都是坐在鳳位上的女人。
自己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嗎?忘懷那刻骨的怨恨情仇,超脫那塵世的爾虞我詐。心中糾結一片。
“聞朗,你今天怎麼啦?”從皇宮回來之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眼裏縱使盛滿笑意,還是抹不去那絲感傷。諾兒摸了摸聞朗的額頭,然後有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並不忘按按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