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歌有今日並非幸運,他付出的努力比之前任何一位皇帝都要多,他的犧牲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放棄了自己最愛的女子,放棄了他唯一的愛情,成全他的豪情壯誌。所有的苦楚,別人都看不見,隻看到他君臨天下高高在上。
如今經常會想起路陽,想起她留在自己身邊的時光,想起那段開心又悲苦的日子。原來回憶是最甜美的,無論當時的心境如何,想起來總覺得幸福甘甜。
不過他是幸運的,因為無論如何,在失去路陽的日子,有好友和知己相伴。自從舒雅重生之後,他便把自己昔日的皇後視若知己,他們經常會說起路陽,說起他們心底共同在乎的一名女子。
他知道路陽跟落塵走了,很羨慕那名男子,他竟如此幸運,可以和她相伴一起。在那個窮鄉僻壤,他們的日子想必也很快活吧?怎麼會不快活?有路陽的地方就是天堂。
這一夜,寒歌獨自一人在禦書房喝了好些酒,那是他的生母溫暖留下來的葡萄酒,喝的時候覺得甜美,了無酒意,於是越喝越多,最後見頭暈已經醉了七分。
禦書房的側殿,如今基本已經成為他的寢宮。他讓人收拾好側殿後正式搬進來住,他已經失去了她,隻能枕著她的回憶過日子。
回憶很美好,可惜同時也折磨著他的心。有一個叫過路人的女子曾經說過,要忘記一個人其實很容易,難的是你首先要舍棄。不是我們不能忘記,隻是我們不舍得忘記,也不是我們不能放下這個人,是我們不能忘記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愛情,何曾不是一種自我催眠?我們以為的很愛很愛對方,但是我們更愛的是自己。
素年伺候他躺下,歎息一聲吹熄牆上嬰兒手臂粗的蠟燭,然後悄然出去了。
守夜值班的共有六人,兩名宮女四名內監,全都在禦書房外間的過道坐著。雖說是過道,但是因為連通著禦書房,所以有兩扇門擋著風,門角裏有炭爐,倒也不冷。值班的人一般無事可做,就坐在過道上低聲說話。因為裏側殿比較遠,所以即便交談也不怕影響到寒歌。
“參見和貴妃!”過道上忽然飄進一道身影,眾人定睛一看,急忙跪下行禮。
來人正是顧小蝶。
她身穿一襲白衣,發上一點首飾也無,素顏朝天,唇邊依舊是一抹冷漠,她淡淡地問:“皇上在裏麵嗎?”
“回和貴妃的話,皇上已經就寢了。”當值的內監說道。
“本宮自然知道,本宮是來為皇上治療的。”她冷冷地說,知道她這樣說,其他人一定不敢阻撓的。
果然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就退開了,為首的太監稍微攔阻了一下,“娘娘,這麼晚了怎麼還治療?皇上知道嗎?”
“多事,這是你能過問的事情嗎?”股小蝶沉下臉說了一句,語氣也不重,可已經讓底下的人渾身發軟,連忙退開一邊。
顧小蝶踏進側殿的那一刻,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卑微,她不想這樣做,可她沒有辦法,後宮的歲月單調她可以忍受,後宮是是非非她也可以忍受,唯獨不能忍受她深愛的男子對她視若無睹。她已經如此卑微,留在這後宮中和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但是自從那一夜之後,他連一絲好臉色都沒有給她看過,她到底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