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越來越近,那龐大的建築群泛著幽遠年代的青灰,森森地立在那裏,像一隻怪獸隱沒在夕陽間。我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就是因為不喜歡它帶來的壓迫感,所以我才拋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靡生活,執著地要去外省攻讀5年的醫學專業,我隻想離開它,越遠越好,越久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
為了與爺爺抗爭,我絕食了近一周,最終爺爺妥協了。送我出鎮子的那天,爺爺說:“這是命數,躲不掉的!”
“少爺回來嘍!少爺回來嘍!”順仔的大嗓門頓時扯破這死寂的冷色,一群人爭先恐後地湧出大門,為首的是一位白發矍鑠的長者,腰板挺直,步履生風,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我爺爺。從我記事起,爺爺就是我的唯一,這世間的最初的暖,就是他給予我的。我和這遙遠古鎮的唯一聯係,也是他!
我快步迎上去撲進他張開的懷抱中,不論我一人在外如何的所向披靡,在他麵前,我永遠都是那個需要憐惜和疼愛的小子。爺爺用力的擁住我:“小子,又結實了,好像也變高了,嗯,更帥了!”我羞澀的笑笑,在爺爺眼中,我永遠是最出色的那個。
和爺爺好像兩個連體嬰孩一樣的走進大門,老宅依舊,看得出維護的不錯,可仍舊偶露滄桑,就像我身邊的這位老人。
順仔把我的背包拿進我的屋子,一群傭人跟了進去,雖說即使不在家,我的屋子仍會保持每天按時打掃,現在隻是又清潔一下,順便檢查一下缺不缺用品,但也會費一會兒工夫。
爺爺把我讓進他的大屋,親熱的拉著我的手坐下,雕花精細的紅木座椅及擺件,使整個屋子多了一絲凝重。我稍稍坐正,恭恭敬敬的給爺爺敬了一杯茶:“爺爺,您還是老樣子,身體倍兒棒,吃飯倍兒香,是不?”爺爺笑起來:“還好!還好!小子,爺爺看見你就像見了神仙草,精神著呢!你小子,一走四年多,總算想起我老人家了?”
我知道爺爺懂我,無需太多的解釋,於是就撒嬌的站起來在爺爺麵前蹲下:“爺爺,我每一天都在想您,想的頭疼!”爺爺大笑:“是老師頭疼吧?調皮小子,應該已經是風雲人物了吧?”
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分別太久,我有太多的話要和爺爺聊,整整一晚上,我的嘴除了簡單的塞了幾口飯外,就一直不停的在說話,爺爺邊聽邊笑,直說笑得臉都麻了。
回到我的屋子已經夜半了。天上沒有月亮,窗外漆黑一片,這裏不同於城市,閉了燈還有街上的路燈,所以屋內的黑是不徹底的,甚至窗簾稍薄的話,屋內還可以視物。
可,這裏不同,關了燈,僅靠天光朦朧,如果沒有月亮,那真的就和瞎子沒什麼兩樣了。我脫了衣服,平躺在玉床上,頓時酷熱盡散,通體涼爽,累了一天了,沒出兩分鍾我就見到周公了。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好久沒睡的這麼解乏了,我突然發現從我踏進老宅的那一刻起,鈴聲再沒有響過,看來我回來對了!大宅內寶物眾多,其中不乏辟邪之物,看來是鎮住了魔性的鈴聲!我走出屋子伸個大大的懶腰。今天陰天,天上鋪滿厚重的雲,好像要有一場雨水到來。
順仔候在門外,看見我笑著說:“一看就知道少爺睡的不錯。還是自家的床舒服吧?老太爺讓你醒了去他屋裏一趟。”
進了大屋,爺爺坐在正對著門的椅子上,眉頭緊皺,好像在想事情,連我走近都沒發現。我暗暗歎了一口氣,爺爺真的老了,如果是四年前,別說爺爺隻是在想事情,就是熟睡中的他,任何人也甭想近身的。
我輕咳一聲,爺爺抬起頭,我突然發現一夜之間,爺爺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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