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傍晚,春寒隨著日薄西山而悄然襲來,正沉浸在興奮喜悅之中的宇文衍不由打了個寒顫。他放下已經看了好幾遍的韋孝寬的飛鴿奏書,還不禁為老將軍的驅虎吞狼一箭雙雕之計而拍案叫絕,或者說是在為他一係列環環相扣精妙之極的連環計而大呼過癮。今天才到的這封奏書首次全麵地揭示了整個淮南戰役在對外作戰的同時對內防範的始末,讓宇文衍一窺全景豁然貫通,驚歎之情比之穿越前的小時候第一次讀《三國演義》赤壁之戰還要強烈得多。
淮南戰役伊始,韋孝寬就將早已策反的陳王臥底司徒詠明派到了宇文亮身邊,以備不測。宇文亮攻占黃城後授意下屬大肆劫掠,初現叛亂的端倪。韋孝寬睜隻眼閉隻眼用的是欲擒故縱之計,同時遣奇兵過江散播謠言,用離間計致南陳君臣反目,並使第一支將用於平叛的生力軍大搖大擺地安在了宇文亮身後。周法尚的出現令老奸巨猾的宇文亮也防不勝防,終於被韋孝寬將計就計,在蠍穀請君入甕。其後,韋孝寬既未追剿也未招安宇文亮殘部,目的就是要借刀殺人,利用他們吞滅殘梁。蕭巋一死,殘梁徹底覆滅,韋孝寬進占江陵不僅是平叛,還成了替殘梁臣民報仇的英雄。看這一係列妙到毫巔的招式之下,並淮南、殘南陳、收良將、斬逆賊、滅殘梁、平叛亂,如同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真叫人歎為觀止。
讚歎之餘,冷不丁有一個念頭忽然在宇文衍腦中一閃而過,讓他又打了一個寒顫,興奮之情頓熄。韋孝寬如此之才、智、膽、識,會不會有功高震主之虞啊?武帝宇文邕何等英明神武,滅齊之戰就硬是不帶韋孝寬玩,看來也必是有這樣的遠慮吧。如今自己急於豐滿羽翼、培植勢力,想方設法讓久違戰陣的韋孝寬重掌大軍揮灑疆場,建立了如此危乎高哉的大功,是不是會造成難以估量的副作用呢?想到這裏宇文衍已是冷汗濕背。
又一陣涼颼颼的晚風從暮色的窗外吹進來,宇文衍回到了現實中,才意識到晚膳時間將近,怎麼皇後還沒回來嗎?正待要問小末,這時燕駿急匆匆地來到書房,一進來就雙膝跪地叩拜道:“陛下,臣罪該萬死!”
宇文衍奇怪了:“好端端的請什麼罪,有話起來說。”
燕駿卻並未起身,抬起頭神色惶愧地說:“陛下,皇後殿下她……丟了……”
宇文衍一愣,重複道:“丟了?什麼丟了?”
“陛下,派去跟隨保護皇後殿下的四個侍衛回報,皇後殿下找不到了。”
“什麼?!”宇文衍這才反應過來,腦子裏“嗡”的一聲就炸開了。
燕駿再次叩頭道:“微臣已加派二十多名侍衛出宮尋找,都是微臣無能,罪不可赦,請陛下降罪。”
宇文衍稍稍冷靜了一下,急切道:“先別說罪不罪的,怎麼丟的?在哪兒丟的?”
小末也一臉惶急地跟著問:“是啊,咱小皇後乘著馬車,這怎麼能給跟丟了啊?”
燕駿一張黝黑的臉漲得發紫,回道:“據報,今日皇後殿下午後出了趟城,還在道上與離京去相州就職的尉遲大人說了一會話。殿下在回城的路上忽然騎上了自己的小紅馬,那馬腳程太快,眨眼間就把馬車和暗中保護的幾個侍衛都給甩開了。侍衛們隻遠遠看見皇後騎馬跑進東門外的集市之中,集市上人流密集,等他們趕到就……就再也沒有見到皇後的蹤影了。直到散集,也未能尋到……”
小末見宇文衍半晌不語,急忙寬慰道:“興許……興許皇後殿下她自個兒回娘家了呢?”
燕駿搖頭道:“已去滎陽公府暗查過,皇後不在府中。”
“那……那……”小末見宇文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繼續道,“沒準兒是咱皇後殿下跟他們捉迷藏呢!”
宇文衍沒有搭這個茬,皺眉道:“肯定出什麼意外了,皇後她雖貪玩卻斷斷不會此時還不回宮,她清楚以省親為由出宮玩耍的事一旦張揚出去,後果極其嚴重,怎敢兒戲?”
燕駿、小末均啞然無語,隻聽宇文衍冷靜地說:“此事切勿聲張,正陽宮內也隻可我等三人及心腹侍衛知曉,對皇**裏隻說皇後今晚歇在在娘家滎陽公府了。燕駿,再增派人手連夜查訪,是暗查密訪不得露了馬腳!小末,在宮門下鑰前速將司馬泳召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