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個年頭,尚年輕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白過了。
期末考再次掛了三門科,臨海科技大學有規定,若是掛科總數超過五次,也隻能肄業而不能畢業。
拿著父母的血汗錢,他一直是心安理得、得過且過,整天呆在宿舍玩遊戲,經常翹課,大學三年下來,除了自己宿舍的幾個哥們,班上其他同學沒幾個能叫得出名字。
如果是生在富裕人家也就罷了,但偏偏家裏一貧如洗,父母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還有兩個妹妹在念高中,自己卻不知道珍惜,趁著天高皇帝遠,毫無節製的放縱自己。
最終,他走到這一步。
“都是我自作自受,總是給自己找借口,再如何虛度年華,隻要關鍵時刻卷土重來,就能扭轉乾坤?我太天真,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啊!”
收拾好行李,尚年輕轉身看著依舊熟悉的宿舍,其他人都在忙著考研和找工作,而他,剛被係裏通知,下學期不需要過來,隻要在大四畢業的時候,來領取他的肄業證書即可。
多麼諷刺?
高中的時候,仗著自己以優異成績考入學校,高一和高二也是吊兒郎當,成績一落千丈,到了高三猛然發力,從年級排名好幾百,最後穩定在前五十。
臨海科技大學是一所二本,原本以他的學習天賦,高中成績若是排在年級前十,不說名牌大學,一個重點本科是跑不了的。
但是,就是考上臨海科技大學,他家裏也是張羅了熱鬧的升學酒席,想當初,他意氣風發,覺得自己還能有大把時光揮霍。
正是這種自欺欺人的思想,讓他在大學期間,再次重蹈覆轍。
“小尚,你這是幹啥呢,阿姨記得你還有一年才畢業吧?”
尚年輕從六樓下來,拖著滿滿當當的行李,路過一樓傳達室,一名波浪卷黃頭發的中年婦女看著他,奇怪的問道。
尚年輕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他感到臉紅得燙手,難以啟齒。
以前,他每次去超市或者食堂,經過傳達室時,總要和這個阿姨嘮嗑幾句,吹吹牛逗逗嘴,最不濟也要寒暄幾句。
眼下,他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隻好當沒有聽到對方的話,悶著頭走出了宿舍大樓。
“嘿,這孩子怎麼回事?”阿姨臉上的表情更驚詫了,她倒不是生氣,而是覺得尚年輕的表現不合邏輯。
明明是彬彬有禮、能說會道,現在卻和霜打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
看他落寞而孤單的背影,阿姨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
“師傅,南城建安商廈!”
提前用手機叫了滴滴,尚年輕看到車子,招呼一聲,放好行李,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
“同學,你這是畢業了?”
司機是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膚色白皙,臉很小,身材也很苗條,穿著黑色的緊身絲絨衫和藍色牛仔褲,口裏還叼著一根煙。
她一邊開車,一邊斜眼看著尚年輕,問了一句。
“是啊。”尚年輕猶豫了一會,說道。
畢竟,兩人素不相識,以後就不會再有什麼交集,自己就算說的不是實話,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你們大學生就是好啊,畢業後找個輕鬆體麵的辦公室工作,比我們這整天起早貪黑的好多了。”女司機羨慕的說道。
“大姐,你開滴滴一個月也有五六千吧,一般大學剛畢業,能有三千算不錯了。”尚年輕有些心虛的說道。
他連畢業證都沒弄到手,再加上不學無術,在專業方麵也是個門外漢,簡直連一般的高中生都有所不如。
這個社會不僅看重學曆,更看重的其實是真才實學,早知道有今天,還不如高中畢業去找個技校或者學門手藝,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局麵。
“三千?剛畢業都是這樣啦,等你們有了工作經驗,熬熬資曆,工資自然水漲船高,哪像我們,賺多賺少沒個定數,賺的也是個辛苦錢,不能比的喲!”
女司機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搖頭歎氣。
尚年輕沒有接話,他知道確實是這個理,不過自己已經屬於要被社會淘汰的人,即使眼前的女司機,也讓他羨慕不已。
至少,生活有個保障不是?
“大學生,是在玉茗路口這裏下,還是繞個彎去那邊的福佳小區?”
這時,車子停在一個紅綠燈前,女司機偏頭問道。
尚年輕稍微思考了一下,玉茗路口這邊是建安商廈的後門,福佳小區則是正門,但是還要繞好幾條路,這會也有點堵車,便說道,“麻煩你就在玉茗路口下吧。”
“好的,大學生你是去找工作的吧,祝你好運!”
給了女司機二十塊錢,尚年輕說了幾句感謝的話,便提著行李箱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