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胡須花白,看起來已經是耄耋老人。趙君黎輕聲道:“別怕,這是一位高人。通曉天文地理,可知前世今生。”
雲塵笑了笑:“是嗎?那他可以為我算一算前世今生麼?”
說話間魂燈周圍的霧氣散去,那人睜開了眼睛。雲塵雖然有些認不出這個須發花白的老人,但這一雙眼睛卻是熟悉無比。
趙君黎拱了拱手:“叨擾先生了,不知先生可否為這位姑娘算上一卦?”
大巫巋然不動,手中泛起一陣光暈。雲塵心中有些忐忑,這個人似乎是真有點本事的。趙君黎推了推她,雲塵隻好走上前去。
大巫將五指輕輕按在了雲塵的額頭上,她聽到他口中低聲念著咒語。雲塵忽然想起來她之前在那本書上看到的內容。大巫的這個咒語其實是在讀取她的心念。
雲塵屏息凝神,清空了思緒。大巫皺起眉頭看著她,她嘴角牽起一絲笑意。雖未開口,卻以意念對大巫道:“看來續命之術的詛咒或許是真的呢。”
“你如何知曉——”
“從我在書庫之中遇到你的時候便有些懷疑了。”雲塵望了望魂燈,“隻是我沒想到你便是大巫。林東來,這麼些年你潛伏在京城,虛耗著我的壽命,活得又如何?”
大巫苦笑:“起初是提心吊膽,見到誰都像是要殺我。整夜的噩夢纏身,無數次我看到你麵容模糊地出現在我麵前,找我索命。說來也是可笑,青果,這十幾年的噩夢之中,唯一讓我覺得懷念的竟然是與你在崇文學館的時光。”
“那也是我畢生難忘的時光。可惜這一切終究也隻是一個謊言,你靠近我想必也是為了確定身份。若非是我失憶了,恐怕你那時便要對我下手了吧。”雲塵偏過頭。大巫收回了手。
趙君黎上前道:“這位姑娘的前世今生如何?”
“前世英年早逝,今生也是大起大落。命中劫難重生,能否度過劫難也隻能看姑娘的造化了。”
雲塵笑了笑:“不準不準,我今生哪有什麼劫難。我爹娘健在,哥哥對我也不錯。看來這位高人還需再修行修行才可。”雲塵說著轉身對趙君黎道,“我們繼續看星星吧。”
趙君黎微微頷首轉身離去。兩人站在高台之上看著整片皇城。雲塵輕歎道:“大好河山,真該有人一同踏遍方不枉此生。”
“是啊,陳國的大好河山現在——”趙君黎剛要感慨一句忽然又止住了。雲塵知道他想說什麼,左不過大好河山入吾彀中。隻是山河雖好,卻從來不屬於任何人。世間萬物他都不曾擁有過,或
許曾經擁有過,又親手毀去。他自己卻渾然不覺,還瘋狂地想要抓住著一切注定流逝的指尖砂。
這一夜星辰漫天,雲塵和趙君黎聊了許久。她許久沒有和他這樣敞開心胸地聊天,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生疏得變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半夜的時候她靠在他肩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在自己的屋中,趙君黎趕去上早朝了。他真可謂是個勤政的皇上,卻算不上愛民。
雲塵逗弄了一會兒君憐,下午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說程非求見。她自然是要見一見的。後宮妃嬪不可見其他男子,但趙君黎特意囑托,宮人也隻好將程非放了進來。
兩人開著門,但宮人卻隻能站在門外。
裴憶川將雲天景的親筆手書丟在了桌上,伸了伸懶腰:“這幾日可真是忙得焦頭爛額。”
“我也是,跑皇宮都要跑斷腿了。”雲塵一手抱著君憐一邊應道,“不過總算也是有收獲。”
“你找到大巫了?”
“是啊。他就是林東來。”
裴憶川麵上露出一絲驚愕的神情,“據你所說,那位大巫也一百多歲了。可林東來怎麼也算是——等等,那我那日親的人豈不是個一百多歲的老頭子!”裴憶川痛苦地捂住了臉,“我的一世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