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安全的考量,二名衛士分別上前,將牛皋的渾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連頭發內都用手逐寸摸索了一輪。
牛皋外表看似鹵莽,心卻極細,他知道這是為了保護主公的安全所采取的必要措施,所以坦然應對,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的神色。
轅門口的衛士將牛皋帶到中軍大帳前,大約十丈的距離,就已停下了腳步,將牛皋交到了負責守衛大帳的中軍親衛手中。
兩名中軍親衛再次先後確認了一遍牛皋的身份,然後領著他走到了楊靈的麵前。
因為楊烈學習馬術的緣故,兩人已經極為熟識,楊靈衝牛皋微微點了點頭,隻說了一句話:“跟我來。”
牛皋屏住呼吸,跟在楊靈的身後步入了大帳。帳內光線很好,牛皋發現正中央是一張巨大的書案,上麵堆滿了各種卷宗。書案的正後方是一張鋪著虎皮的帥椅,牛皋明白,這一定是主公的座位。
書案的兩側則整齊地擺放了十幾把椅子,不用問,這一定是長官們開會時坐的位置。
楊靈淡淡地說:“主公去視察營地了,你候在此地。”說罷,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大帳內隻剩下牛皋一人。
楊靈既未吩咐他坐下,牛皋也就肅手立在原處,一動也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兩腳也很自然地分開,成八字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楊烈卻始終沒有出現在大帳之中。太陽逐漸西斜,軍營裏開飯的鑼聲已經敲響,但牛皋卻充耳不聞,紋絲不動地立在那裏,象根木頭樁子似的。
忽然一陣狂風大作,迅猛地灌入帳內,書案上的文卷被吹得四處飄散。牛皋的眼神動了動,轉瞬又歸於平和,兩隻腳牢牢地釘在那裏,仿佛原本就是地麵的一部分。
一輪彎月爬上半空,月亮姑娘的身影灑進了帳內,牛皋已經兩餐沒吃東西,肚子餓還是小事,口渴得要命,喉管內直冒青煙。不僅如此,他驚駭地發現內急的問題十分嚴重,已經迫在眉睫。
牛皋開始焦躁不安,餓不怕,渴可忍,但內急卻不是人力可以長期控製的事情。軍令如山倒,中軍大帳內,沒有主公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半步,違令者隻有死路一條。
牛皋麵對的還有一個天大的難題,他根本無法自由離開大帳。因為中軍大營戒備森嚴,進營需要查驗召見手令,出營也需要繳驗證通行的腰牌。
可牛皋的懷中隻有手令,因為主公還未召見,所以無人發他出帳的腰牌。若無此兩物為證,隻要牛皋走出大帳半步,必死無疑。
鬥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淌了下來,牛皋心急火燎之餘,禁不住放了一個大大的響屁。壞了,快要憋不住了,神佛保佑,牛皋暗暗祈禱著,他拚盡了全力強行忍耐著生理上的殘酷折磨。
門簾輕輕掀起,楊靈快步走了進來,遞給牛皋一塊出門的腰牌,冷冷地說:“主公今晚趕不回來了,你先回去吧。”
楊靈說的話,牛皋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抓過腰牌快步就往帳內走去。除了快馬探子之外,中軍大營嚴禁狂奔,他幾乎是夾住雙腿往外走。
好不容易挪出了轅門口,交驗過腰牌,兩隻腳都跨出了大營。牛皋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憋在胸內,緊緊地握住雙拳,加快了步伐,直奔軍帳一側的簡易茅廁。
楊靈望著牛皋遠去的背影,輕歎了一聲,轉身踱進一處偏帳。
楊烈舒適地靠在椅子上,審視著剛剛擬定的榮譽獎賞律例,聽見楊靈的腳步聲,卻沒抬頭,目光依然盯在紙上。
楊靈也不言語,默默地立在楊烈的身後,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官兵們立了功勞,按照軍規加官晉級那是題中應有之義,不必多提。楊烈想,還必須用一種特定的方式來表達他對將士們的獎勵與賞識。
過多的發放賞錢,有推動軍隊向錢看的不良隱患。拜為把兄弟,這又是山大王才有的行徑,楊烈不屑為之,也不必為之。與高宣結拜屬於罕見的特例,不足為訓。
楊烈想了一陣心事,手裏捧起茶盞,隨意地問楊靈:“怎麼樣?”他的威權日重,楊靈心裏很有些壓抑感。
見楊烈動問,楊靈肅手恭聲地道:“公子,那牛皋很守規矩,進入大帳後立在那裏紋絲不動,桌子上的文卷掉到麵前,也不敢偷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