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徐鎮的夜是無眠的。
自從徐氏在此地族居以來的一百多年裏,從未經過這樣嚴重的兵禍。經過一天的城牆攻防戰,徐大胡和徐向東這兩支徐鎮的主力都已折損近半,而死在城頭為保衛家園的徐鎮鄉民也達三千之多。
但是為防備明日土暴子攻城,徐若雪大開庫房,重金招募鎮民加入城防。如果水寨沒有被華鎣山土匪占據,大部分鄉民或許想到經水路逃亡,但水路已斷,陸路也阻,困獸之下隻有反抗到底。好在徐鎮的人口不少,很多的青壯加入守城的隊伍。
作為百騎襲營的領頭人,唐遙在徐鎮的威望一時無二。因為穿越附體的後遺症,那種如同人格分裂般的狂燥與噬血,卻成就了唐遙殺敵無數的戰績。突襲回來之後,唐遙覺得身體累得隻想倒地便睡,但精神卻又分外抖擻。
在徐府裏的大堂裏,幾十桌酒宴擺著。這是徐府為了慰勞將士苦戰一天的酒宴。
徐若雪作為族長身份被奉為上首,但她卻是沒有擺族長的架子,而是給所有歸來的戰將,以及在城內準備軍資後援的族老倒酒。如今在唐遙的強力支持下,徐若雪的族身份也成了既定事實。而且如今危機之下,也隻有徐若雪能中和徐鎮中兩派的爭端。族老見徐若雪還是原來般恭敬有加,個個眉笑眼開。
而陪在徐若雪身邊的除了數個遞酒的婢女,就是唐遙了。正因為唐遙領著百騎救回了數千的難民,這不僅得到徐鎮的民心,也使得被土暴子攻得搖搖欲墜的軍心複振。這使得唐遙的威望蓋過了徐鎮的兩大柱石徐大胡和徐向東。再加上唐遙是秦良玉之孫的顯赫出身,以及他與徐若雪的關係所帶來的徐氏姑爺身份,唐遙赫然是徐府的半個主人。所以,他陪著徐若雪到每桌上酒也情理之中。
唐遙看著這種場合,感覺如果在大門上貼上個囍字,就相當於他與徐若雪的婚宴了。徐若雪身子輕輕地依著唐遙,她倒一杯酒,唐遙則是回敬對方一杯。幸好唐遙是做客戶出身,幹的就是陪客、陪酒、陪笑的三陪勾當。所以應付起這種場麵來,真可謂遊刃有餘,大方得體,笑得豪爽,喝得痛快,占盡了風頭。
楊百破看在眼裏,暗想這家夥以前是點酒不沾的,現在咋得變得這麼能喝了?又想起他使出那忽高忽低戰力極不穩定的槍法,直道這家夥古怪。不過他心中也是暗喜不已,掂量著這二少爺的戰力,如今肯定不是自己的對手了。
唐遙陪著徐若雪敬過了徐氏族老們,便走到徐大胡的桌前。
作為徐若雪的兄長,徐大胡在徐氏的族人當中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他能成為寨堡之主,也是憑著自己的能力所致。他的性格孤僻暴燥,這是因為極度的自卑而造成極度的自尊使然。總是保持著甚至是傲慢的態度,這也是他的本性。沒有得到他承認的人,永遠被他的因為自卑所凝成的外殼拒之於千裏之外。他以前對唐遙沒有好感,他一直以為唐遙不是那種吃軟飯的小白臉,就是那種放蕩的公子哥,是因為徐若雪的身份才傍上徐氏而已。但是今日與唐遙一起浴血沙場之後,徐大胡明白了,他不是小白臉,他是個真正的勇士。
唐遙明顯感覺到徐大胡對自己態度的變化。不再是傲慢與保持距離,而是以誠相待。徐大胡笑道:“唐遙——我還是習慣叫你唐遙。從今日起,我就把雪兒交給你了。以後你如果對她不好,我這個做兄長的絕不會放過你。”
徐若雪滿臉羞意地低著頭,而唐遙隻顧嗬嗬笑著。敬過徐大胡,旁邊就是徐向東。因為這場變故的教訓,徐向東的氣度卻比原來多了一份沉穩,少了一份自命不凡的浮燥。對於徐若雪的酒,他隻是沾了沾,笑道:“雪兒,堂哥過一會還有軍務,可不能多喝。”徐向東轉頭對著唐遙,凝望了他一會兒,無語地笑笑,向唐遙舉舉杯,剛剛還說過不能多喝,現在卻是一飲而盡。唐遙也是接過婢女遞過來的酒,同樣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