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兵者凶器(2)(1 / 2)

夜靜靜的,除了城上時不時傳來的梆子響聲,再也沒有半點聲息。從平州城牆的東北角縋下一個人影,那人影蓬地一聲輕輕落在地下,一時立足不穩,摔了個馬趴,隻聽他低低哼了一聲,旋即翻身爬了起來,認清了方向,踏著黑沉沉的夜色,往東麵深一腳淺一腳地奔去。

這人正是陳禹。他一身鄉農打扮,肩上還背了一個糞筐,一路躲著平州派出的巡哨部隊,曉行夜宿五六日,總算在這天清晨遠遠瞧見了十幾個金兵騎馬飛奔的身影。他大喜過望,忙一麵叫喊一麵追了上去,可是那些金兵卻似乎並沒聽到他的聲音,隻是自顧自地飛馬離去,陳禹見狀很是失落,摘下肩頭糞筐往地上狠狠一丟,還用力踢了兩腳。

低聲咒罵幾句,他的心裏又高興起來。既然此處已經可以看到金兵形跡,那麼就說明離金人的大營不遠了。根據平州軍探得的情報,原先領兵從錦州來征伐平州的金軍主帥完顏闍母,因為在兔耳山吃了一個大敗仗,已經被金國皇帝撤職問罪,他原有的部隊現在交給完顏斡離不指揮。

斡離不的大名陳禹早就如雷貫耳,他親自率軍南下加入戰局,再加上闍母原有的兵力,實在是不可小看的力量。平州夾在錦州與燕京之間,原本還可以暗地背靠大宋周旋一陣,可是張覺偏要不知死活,聽李石的唆擺,興師動眾地張揚密詔一事,這一來南宋就是想暗地援手,也不好有所動作。大遼如此強大也給打得苟延殘喘,單憑平灤這數萬人馬,一塊飛地,又能支持多久?所以晚降不如早降,趁著還沒走到末路之前對金人表表忠心,說不定城破之日,不但無罪,反倒有功呢。

正打著主意,忽聽馬蹄聲響,剛才不顧而去的那一小隊金兵又再馳了回來,領頭的一個黑臉女真人勒馬停在陳禹麵前,舉鞭指著他,操著女真話喝問了幾句,見陳禹比劃著示意聽不懂,當下轉頭對一名金兵一努嘴,說了幾句什麼。

那金兵個子很是高大,聽了上司命令,在馬背上躬身應諾,衝著陳禹道:“你是契丹人,還是漢人?你會不會說漢話?”他用契丹話和漢語分別說了一遍,陳禹心下一喜,當即答道:“小人是漢人,請問這位軍爺,是哪位元帥的麾下?”

“這不能告訴你,你是附近的百姓?趕快回去,這兒不是你能打混的所在。”那金兵打量著他的衣著和地下那個糞筐,頗有些好意地勸告道。

“小人是打平州來的,有緊急軍情在身,請軍爺帶我去見你們元帥!”陳禹豁出去了,這幾個金兵大概是他唯一的指望。

那金兵似乎吃了一驚,順口重複道:“平州!”他跟黑臉頭目兩人嘰嘰咕咕地用女真話交談一陣,陳禹一個字也聽不懂,心裏七上八下地打著小鼓,隻見黑臉頭目遲疑一陣,點了點頭,那大個子金兵便跳下馬來道:“你有什麼軍情?”

“這要見了貴軍元帥才能說得。”陳禹堅定地搖頭。

“好吧,你跟我們回去。”顯然對方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那大個子金兵指著一匹馬的馬背命令陳禹上去。陳禹謙卑地對著他道謝,一麵套著近乎:“請教軍爺高姓大名?”

大個子金兵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想說,瞧了陳禹兩眼,最後還是答道:“叫我韓石。”陳禹把這名字記在心裏,一路不斷“韓爺韓爺”地撩撥他說話,韓石卻不怎麼搭理,隻是拉著他的馬韁,沉默著把他帶回了金兵大營。

陳禹雖然是遼官,但並不會說契丹話,女真語言就更不必提。斡離不的漢語還不是很熟練,問起話來稍覺吃力,於是傳了漢人書吏來通譯,問道:“空口無憑,你說林歸舟願意裏應外合,獻出平州,我怎知你不是挖了陷阱等我們去跳?”

“小人不敢!”陳禹連忙躬身分辨:“大宋派了密使,攜帶聖旨前來冊封張覺為泰寧軍節度使,數日之間,那張覺就要親自率軍到平州城西四十裏的赤峰口去迎接密使,到時元帥先從背後邀擊,斷了張覺回城的歸路,然後揮兵薄城,屆時便由林副將打開城門迎接王師,必定是萬無一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