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屋子,那個稱之為家的地方到處都是奶奶的氣息,卻再也沒有一個人做一桌子的菜,煲好湯等我回家。我翻出從靖翔那裏拿回來的存折,戶口本,好多好多帶著塵封印記的東西。我想找到我自己是誰,我到底來自哪裏。
但那些所謂證明裏,居然沒有一個叫顏伊的人。真是好笑。我以為自己很重要的。
最後,我在一張手寫的證明上找到了我的身世。原來我是一個被臨終托付的孩子。父母因為車禍一起離開了我。肇事主寫下了一張證明,會出錢撫養我直到成年。我看到了那個肇事主的名字——楚正康。
楚正康?!
腦海裏突然回想起一句話:“我爸叫楚正康,隻不過他早就因為癌症去世了。”
哈哈哈,我突然好想笑,我的殺家仇人,卻和我成了好朋友,我的至親至愛,苦苦的瞞了我好多年,我以為自己聰明無比,卻依然逃不過造化弄人。
真是好笑。
但我又能怎麼樣呢?我又要找誰去報仇呢?靖翔,他又有哪裏做錯了嗎?他什麼都沒有錯。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窗外下起了細細綿綿的秋雨,或許冬天就要來了。
一個月後,我放棄了原來留在城市工作的打算,獨自一人拉著行李登上了飛往英國的飛機。我要出去進修一年,這件事除了靖翔知道,我誰也沒有告訴。
似乎也沒有什麼必要留在這裏了。
在這之前,我去找了楚煒。到了他家之後才發現他們家還真不是一般的氣派,儼然和古代的王公貴族差不多。我坐在椅子上,喝著仆人端上來的龍井,聽到下人對我說:“請稍等片刻,少爺馬上就會過來”時,突然想到幾年前的那件小事。
原來,都是你幹的。
我拐彎抹角的打聽他爸爸的情況,發現他似乎對這件事情一概不知。也是啊,他一個公子哥,那時又和我差不多大,能知道什麼呢?我突然覺得自己是犯傻才回來這裏和他說話。人都已經死了,難道我要找楚煒報仇?我還沒有那麼不計後果。
當飛機起飛的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心裏輕飄飄的。仿佛靈魂遊離於塵世間,我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牽掛的了。
當年老師語重心長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我建議你去國外深造,以你的能力以後絕對會有更廣闊的空間。”或許當年聽了老師的話,才是最最正確的選擇。
再見,我的愛人,愛我的人。
到了英國,我很快開啟了另一段生活。我依舊在學習之餘出去打工,雖然現在我可以有的是錢,但是我從來不想去觸碰那張銀行卡,我強迫自己去忙起來,去忘記那段血淚交織的曾經。國外的生活讓我原本平靜的心更加淡定了許多。有時候看到那些孩子玩耍時,我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我明明才二十二歲,卻仿佛已經二百二十二歲了一樣。
我依舊選擇了在一家咖啡館裏麵打工兼職,外國的時光悠然閑散,我可以大把揮霍。或許是因為認識的人太少,或許是自己想平心靜氣的過一段日子,總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環境裏慢慢悠悠,提前過上了養老期。有時咖啡館人很少,我就泡一杯咖啡,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裏麵,慢慢的喝到咖啡變涼。我總會回想起曾經在學校附近咖啡館的日子,回想起二十年的每一個開心的瞬間,想到已去的故人甚至是老房區裏的那隻小貓。那些離去的日子在我的腦海裏演變成一幀幀畫麵,在夕陽的餘暉裏調染了溫暖的橘紅色,我竟從不知道它們可以美成這樣。
物是人非,那些沉澱的感情,就這樣在心間愈加芬芳。
我想著或許是一場磨礪,我自己拋棄了愛我的人,一人來到異國他鄉。我想逃避一些東西,卻也知道有些東西是逃避不了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一直是一個膽小怕事,委曲求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