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就一直抽著這個牌子的煙?”魚常勝掐滅了煙嘴,把剩下的煙頭藏到褲袋裏。
“是啊,渡江,三塊錢一包。不過我說老哥,你還把煙頭藏起來,還是怕主家發現罰你吧?”魚問嚼了會兒檳榔,發現嗣堂裏確實沒什麼動靜,於是膽子就慢慢大了起來。
“這叫在嚴格製度下的娛樂活動,當然怕被罰了。”魚常勝排幹淨身上的煙灰,又用腳踢開細碎的煙灰,消滅現場,“老年癡呆的藥應該挺貴的吧,安全部給多少工資你啊?”
“本來一個月六千的,有些人死了之後給加了一千。”魚問說起工資來還帶點眉飛色舞,“我初三就輟學了,在外麵搬磚、剪發、給火鍋店上夜班啥都幹過,工資都不高。半年前才進了魚家,現在的工資都比那些上了大學的同學高了,嘿嘿,我有一初中喜歡的女生過兩天還要跟我相親來著。”
魚問笑了笑之後又有點無奈:“但是老媽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賺的這有一大半都得給她買抑製記憶衰退的藥,不然哪天我回到家她可能連我都不認得了;剩下的租房吃飯也就差不多了;吸煙可是很費錢的,沒舍得買貴的,否則我媽就得每天喝白菜粥了。”
魚常勝點點頭:“你倒是挺孝敬的,不過你沒想過放你媽去敬老院或者老年活動中心嗎?這樣你或許能攢點錢去約你喜歡的那個初中同學出來?”
魚問皺皺眉頭:“我聽說這種地方的工作人員對老人的態度非常差,我就這麼一個媽,她生我養我,雖然吧也經常揍我,但是都是為我好,我總不能長大了能養活自己了,就丟下她自個兒吧……再說了,我那初中同學還不一定看得上我呢,我現在這五大三粗的模樣,不過要擱我以前那可說不準,我以前可帥得很!”
魚問又哈了一聲說:“平常在安全部也沒人問我,大家都自己做自己的事兒,想找人說吧還真沒處說,今天我說的多了點。你要是今後有時間,咱們可以一起搓一搓麻將,我家在安新小區那塊兒,從總部搭個12路公交就能到。”
“行,一定去。”魚常勝笑笑:“我聽說老頭子們經常換人來家族嗣堂這邊,好像隔兩個月就換一次啊,怎麼換得這麼頻繁啊?我們這邊的魚頭就感覺很懶,你看我們這幫人都熟到能打麻將了。”
“嗨,還不是說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他們說什麼——家族嗣堂的生意是非常關鍵的,要是被哪個偷聽了再傳了出去,家族的運營就要舉步維艱了什麼什麼的。”魚問模仿老頭子魚謀的川字眉和老年腔。
“所以他們隔一段時間就換人,這樣就不會被同一個人偷聽了去?”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但是我也不想懂,哎,大人物的事嘛,像我這種小人物,就想再漲漲工資,買個牌子貴一點的煙,最好還能攢點錢把我初中喜歡的那個妹子泡了……”
“啪!”突然,遠處的嗣堂門口一聲瓷杯碎裂的聲音響起,所有人轉頭看向那邊。
“咦,什麼情況?”魚問忙把嘴裏的檳榔給吐進了花叢裏,連著口水都飄了出來,他可不希望等會兒被老頭子抓住給扣工資。
突然,魚問身體一震,胸口一涼,嘴角還沒來得及吸回去的口水滴了下來,然後是紅色的、粘稠的鮮血,也一起滴了下來。
魚問顫抖著身子,看著精準地捅進自己心髒的刀尖,又十分艱難地抬頭看著魚常勝,臉上還留著深深的疑惑。
為什麼呢,剛才還遞給我檳榔,現在為什麼要殺我?我也給了你煙了啊,難道你嫌棄我的煙牌子不好?
魚常勝猛地將尖刀抽了出來,又捅進去,抽出來,又捅進去,刀子進出時帶著濺開的鮮血,濺了魚常勝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