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默了。
這段往事,且不說魚國威不知道,就是和他一起打拚多年的兄弟在酒桌上也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嗬……嗬……”魚國威似乎站立不穩,他的口中發出類似夢囈般的嗬聲。他的目光呆滯,神色恍然地望了站在魚宗楊身後的路遙一眼,再反身看著站在嗣堂前的眾人,跌跌撞撞。
是的,他哥哥死之後,大家長命令所有人不能再提這件事,因此他哥哥仿佛就從人間蒸發一樣從魚家消失了。但是那天晚上他爸爸用刀捅進了哥哥的心窩,那可是他親眼見到的啊,這麼多年來,憎恨和羞恥一直在他心中發酵,到了最後,竟是自己做錯了?
但,那是會抽時間陪自己玩格鬥遊戲,會帶自己去逛迪士尼樂園,會讓自己在同班女生麵前很有麵子的哥哥啊!那麼親近,他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昨天,這樣的人,怎麼會被權力和野心征服呢?
魚宗楊盯著魚國威說:“我的故事已經講完了,在場的諸位都是魚家的頂尖幹部,我就不多說廢話了,依照家規,犯上作亂者應該死,更何況他還叫了孟家和鄧家的刺殺軍……”聽到此處,魚國威夢囈般的狀態突然清醒起來,他直勾勾地看著魚宗楊,臉上露出極其複雜的神色。
孟家和鄧家的刺殺軍都抬起了自己手上的尖刀,但是還是沒有動手。他們是遵循命令的軍人,被派給魚國威為解決魚宗楊而來,魚國威不發話,他們就不會主動出擊。
“但是我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了,我請求諸位,給我兒子這麼一個機會,我會把他的權力沒收,讓他從此脫離魚家的體係,但是請大家饒他一條命,我用魚家大家長的身份,懇求大家。”魚宗楊向著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眾人沉默不語,片刻後魚謀望著魚國威說道:“癡兒不知父母累。宗楊,我支持你做的一切決定。”
年長或年輕的魚頭們都跟著附和:“我們支持大家長做的一切決定!”
路遙從身後扶起魚宗楊,魚宗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謝謝大家,魚家以擁有大家為榮!”
“等等,我還沒同意呢!”此時魚國威卻再次發言。
“你,你,你這蠢子,還不跪下!”魚宗楊終於忍受不住了,他對著魚國威怒吼道,“知道了事情前因後果,你還想幹什麼!你就這麼想要這個位置嗎,為了這個位置你連自己的爸爸都想殺了是嗎?”
魚國威艱難地抬起頭來,呼呼地喘著大氣:“我不相信你說的話!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一個早就編撰好的故事?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那段往事了不是嗎,你可以盡可能地瞎編亂造啊!”
“哦對,還有路遙,還有魚躍。可路遙是你的心腹啊,你說一她怎麼敢說二?魚躍那時才六歲,又能記得什麼事情?你繼續編造吧,我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魚國威眼瞳裏泛著血絲。
從他召來孟家和鄧家的刺殺軍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後路可走了。
“就算!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但是你沒有保護好媽媽,還親手殺死了哥哥,這些都是事實。”魚國威瞪著血紅的雙眼說道:“這些事實就足夠讓我殺死你了。動手吧。”
前一句話還是和魚宗楊說話,後一句話已經是對那十二個刺殺軍下令了。
魚宗楊臉上的川字眉皺起來如同魚謀的一樣,他推開路遙,一個前空翻翻到了大堂中央,刺殺軍那十二柄刀組成的刀光就從他空翻之前的位置組成了一道匹練,把紅漆木凳砍成碎片。
“認為自己還是魚家的兄弟們,隨我戰!”魚宗楊將手上磨得十分光滑的菩提子往十二人組成的刺殺軍中一擲,力道之大,被擊中的兩人直接仰麵摔倒,連炁都來不及集結。
魚國威也振臂高喊:“年輕一代的人難道就要這麼永遠被這些已經傻掉的老頭子們壓在身下嗎?他們早已經腐朽,跟不上時代了,這次你們跟緊我,事成之分你們自有好處!”
年輕的魚頭思維電轉,他們判斷形勢,明顯是魚國威占了優勢,否則魚宗楊不可能把自己的陳年往事都抖出來隻為讓魚國威反省認錯。雖然魚國威是真的混蛋,連自己的父親都想要殺,但是現在勝算最大的還是他。
再說在這場家族例會之前,他們也已經收到了來自魚國威通過秘密渠道送的價值連城的禮物,有的人得到了凝水河邊的一幢別墅,有人得到了玫瑰色的瑪莎拉蒂,還有人得到了一線女明星的一周陪伴服務……雖然他們當時並不知道魚國威的用意,但是都欣然接受了。
於是剛才還在心裏感慨魚國威真是個混蛋的年輕魚頭們沒有響應魚宗楊“為了家族正義”的調調,他們看著這個破曉上階的老人在十二柄刀光組成的匹練中險象環生,靜靜地都站到了魚國威的身後。
甚至三個老魚頭的助理,也果斷放棄了他們的老板,站到了魚國威的身後。
於是餘下所有人站在門旁靜靜看著孟家和鄧家的刺殺軍與這四名老人的搏鬥。
四名老人在六人一組的刺殺軍麵前屢次受到重創,川字眉的魚謀背上已經被砍了兩刀,鮮血透過脊背,染紅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