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悄悄潛伏在屋外,皎潔的明月被厚雲遮擋,一旁的屋內燈火輝煌,七彩琉璃燈、滴水帝王綠如意、虎皮地毯,雞血石名章……造價上千,可他,要的不是那些。房內那幾個千挑萬選來的女仆在幫床上僅著白背心,短褲的少爺按摩後,捂住可愛的小嘴一邊笑一邊拍著他的馬屁,希望得到公子的愛慕。
“太子,想必您的武藝又上一層樓了吧?嘻嘻!”其中一位女仆甜蜜蜜的問,凝脂一般的纖手再少爺略顯黑的背上用力按著。公子舒服的像灘爛泥攤在龍紋床上,並沒做回複。
“這還用說麼!道公子可是天才。”站在床後按揉小腿的女仆高傲不屑的看了那按背的一眼,言下之意便是“你根本配不上他!”
黑影在門外站成了一尊雕像對屋內的熱鬧充耳不聞,他的手冰冰涼,發紫且麻木了,正如他的心——想著幾年前,對他來說恐怖又痛恨的——血淚史!
那時他正在地窖裏拿白菜,蘿卜,土豆,母親要做湯。他爸正從田裏回來吃中飯,母親趕忙端來一杯水,給大水缸邊洗那布滿老繭的雙手,見她來了,父親喜悅的笑了笑,把手甩幹了,尷尬的挺挺腰道:“我看今年的要豐收啦!到時候啊,給你蓋個黑瓦房!吃白饅頭!”
“得了吧你,小日子過過好就不錯啦!我還有一個湯就可以開飯咯!”母親很好看,笑時總有兩個小酒窩。
想到這兒,黑影露出個比仲春的冰還要薄的微笑。他喜歡父親,他是一個守信用,也很慈善的父親,總是為家人著想,幹活總是很賣力。
可那黑瓦房在哪兒呢?沒人知道。
他從地窖的門板探出眼睛,因為父親立在母親麵前大叫,好像在捍衛什麼:“你們要幹嘛!”
“切,一個破農戶,口氣道挺大!”父親麵前站了一個魁梧的男人,他倆站的很近,兩對近乎冒火的眼睛互相盯著,那男人似乎是個將士,身著金甲,手持鐵槍,淩然一股不可侵犯的樣子,“劉家少爺,奉命我來挑幾個好看的個姑娘給他,噥,這是給你的錢,拿去吧。”將士麵無表情,把油膩的癟錢袋子像是瞧不起一樣扔到父親腳下,推開擋在麵前的父親要拉他妻子走。
“謝謝大爺,謝謝,謝謝謝謝。”
父親說著竟笑嗬嗬的去撿腳下的那袋錢,毫無先前的的氣勢。後麵的妻子一個踉蹌,當真以為丈夫被收買了,下的倒抽一口氣,正要逃,卻被那臭將士一手摟住。
“啊,討厭走開!色狼!神經病!”
母親掙紮著連罵三聲!她心碎了,而且生無可戀。
那時的他還躲在地窖裏,即使出來幫母親,那也是枉然的。
父親拍了一下那人的肩頭,才等那將士轉過頭,父親用盡一身力氣把錢袋往他臉上就是一摔!摔得他眼前有了重影。父親一拳打在他鼻子上,臭將士鼻梁被打斷了,鼻血順著下巴,一滴一滴落在父親腳下。也許這拳打得太重,這也是他活該!將士直接昏了過去。
父親的臉因憤怒而錯位,摳住那將士的頭朝地上猛的甩去,將士重重的倒在地上,頭盔也因此變了形。父親就騎在他身上,拿他鐵錘一樣大的巨手朝將士臉上猛捶。
這時,一旁的兩個待衛這才反應過來,開弓急射。
一拳!
父親打得的他鮮血橫流,烏青大片,像被抹了把肮髒的汙泥濁水,那粗糙的老繭在他臉上劃過長長的血跡!大地上漫布著鮮紅的蛛網!
兩拳!
打得他眼睛彈出,腦漿並裂!格外嚇人!
他,和她媽媽數著:
三拳!四拳!五拳!六……
第六拳,父親卻大吼一聲“陳世興!你個不要臉的狗官!”便一頭撞在將士腦門上,沒了氣息。
乍一看,父親背上!腿,腿上!手上!竟紮了七根,不!八根羽箭!根根入骨!
這一切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小時候的他和幾個兄妹們被嚇出一身冷汗,他父親從來沒有這樣過,她躲在地窖裏,不敢出來了。
原本那黑瓦房的夢,如今卻化為茅草房前一攤燦爛的血,再也收不回來了……
他多方打聽後,才知,哪個臭將士就是殺他奶奶的仇人!
良久,女仆一一端著白蠟燈,踏著小碎步,後退離去,優雅宛如仙女一般……
黑影潛伏在門外,地上的淚珠倒映著他痛哭的臉龐。
烏雲壓著天,那輪皓月迷失在黑暗中,江邊樹影婆娑陰森的風吹來。
他,站了起來,緊緊握住的刀柄漸漸彎曲。
是的,這是新的開始,舊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