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跑到太師府門前,偷偷的繞到後麵,從廚房的小門溜了進去,一路尋著琴聲,到了小姐的後花園。
還在亭中對雨撫琴的倪婉星有些心不在焉,有風拂過,吹亂她本已梳好的發髻,頭上珠釵斜插顯出無與的風韻。
看到小姐魂不守舍的樣子,意如走到她身後,故意咳了一聲,搖頭晃腦地念道:“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睡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這是小姐第一次見到韓公子時,他正在吟的詩。
倪婉星嗔笑道:“死丫頭,耍什麼貧嘴?有話就說。”
意如笑道:“小姐可是在想那個韓公子?”
倪婉星停下撫琴的動作,問道:“你可見著他了?”
意如點頭。
倪婉星喜道:“何時?何地?”
意如回道:“韓公子約好明日亥時,榕樹下見。”
倪婉星笑了,一時滿園春光盡失顏色。
二人看這綿綿春雨,俱是一臉喜色。看有老媽子走來,便不再提剛才之事,倪婉星看著亭外的風景,低歎一聲:“柳外飛來雙羽玉,弄晴相對浴。”
這是一首閨中懷人之曲,自是她想念情人未見而有感而發。老媽子哪裏知道,隻歎道:“小姐真是聰慧,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不愧為太師府千金。”
意如“噗嗤!”一聲笑出來,接口道:“小姐可是名門閨秀,在眾多千金中可謂才貌雙全。”
老媽子笑道:“那是自然,要不太師爺怎會想到把小姐配給當今三王爺呢!”
聽到這裏,滿臉笑容的小姐臉色暗沉下來,鬱鬱寡歡。隻因為生在位高權重之家,活著卻少了許多自由,婚姻不過是爹娘用於招攬關係,糾結黨羽的工具,為了一已私欲,攀龍附鳳。
她不由得冷哼一聲,倪婉星豈是個任人擺布之人,如若沒有遇到他,也許她這一生就隨了父親的安排,可偏偏遇著了他,韓君亭,一介才子,當她第一次見他,正是春天,她踏青而來,而他翩翩出現,兩人雙目對持,之後不可自拔。她一笑,他就癡了,她的笑比三月春風更動人,而他的癡,比世上一切的榮華富貴更讓她動心。
於是丫頭意如成了他們的信差,倪婉星在那封信裏寫道:“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足以表明她的決心,一輩子就與他在一起度過,即使今後生活中遇到波折,自己也決不後悔!
從來她都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隻是在太師府中也是表現得中規中矩,做好稱職的千金,是她的工作,隻是私底下,誰也管不住她想飛出牢籠的心。這一切都看在丫頭意如的眼裏,她明白小姐,從小她就跟小姐一起,小姐讀書,她也讀書,小姐繡花,她也繡花。所有千金小姐會的,她都會,但她隻是下人,從無怨言,隻為小姐好,小姐快樂了,就是她莫大的快樂,她雖然對感情之事不甚了解,但也成了小姐和韓公子的信差,感受著兩個真情人的快樂。可是倪太師突然決定把小姐嫁給當今三王爺,聽到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難道這就是小姐未來的命運?!
倪婉星跟意如不同,她不太信命,她隻願相信她跟韓君亭的愛情,她相信隻要他們的愛情是真的,那麼就可以超越一切,甚至是父母之命。所以她約韓君亭相見,隻為告訴他這一切,隻要他肯帶她走,她可以毫不猶豫。
老媽子還在旁邊喋喋不休,倪婉星坐在涼亭中,微微笑著,仿佛已經看到了她跟韓君亭的未來。
第二日,夜色寂靜,月明星稀,兩條黑影從相府後院的小門穿出,行色匆匆,一個奔負自己的未來,一個為別人的未來奔負,隻為一個男人,因為已約好,‘亥時,榕樹下見。’兩人隻顧趕路,並未見已有人在其身後出現,是一年輕男子,手持長劍,雙眉緊鎖,他姓高名天,是太師府的總護衛,他目光陰鬱,幽幽的歎了口氣。
榕樹下,倪婉星並未見人,她看時辰已到,不由心慌,抬首觀望,一直不見心上之人來,一種不祥湧上心頭。隻有連聲問道:“意如,你可跟君亭說好這時辰嗎?”
碧玉道:“我豈有騙小姐的道理,是我親自告訴韓公子的。”
倪婉星心下緊張,霎時,榕樹四周燈火通明,火把圍住了她倆人,一個身形高大,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她們眼前。
倪婉星知道自己再也走不了了。不由問道:“君亭呢?!你們把他怎樣了?!”
倪相爺冷漠開口:“你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倪婉星當下心中一悸,難道他已著了毒手,對於自己父親的脾氣,她了如指掌,想到此處,不由得怒視倪相爺,雙目含淚,
倪太師見她的樣子,心下也有些許不忍,但身在官場,也是身不由已,位高權重,更要建好根基,如若不然,倒得更快,到時更是不知有多少人來落井下石。
當下放低聲音,軟言相勸:“不是為父不明白你的心意,想那韓君亭也是一介才子,前途可謂不可限量,如若他今天於你私奔,不但落得拐帶良家女子之罪,而且得罪了當朝三王爺,那將永無出頭之日,到時,你能保證他毫無怨言嗎?你這樣做,不但毀了自己的一生,也毀了他的一生!”
倪婉星朗聲道:“君亭與我曾發誓永不相棄!我不信他會臨陣退縮!”
倪太師冷笑,隻覺這樣的感情很是幼稚,隻是女兒不便責罵,當場轉頭怒視意如,大喝一聲:“死丫頭!還不跪下!”
意如倉皇的跪在地上,倪太師揚起手一個耳光重重的落在她臉上,五個鮮紅的指印留在麵上,臉腫了半邊。
意如捂得痛得麻木的半邊臉,強忍著眼中的眼淚,倪太師見她居然不跪地求饒,更是火上添油,怒道:“好一個死丫頭,真是要無法無天了,高天,還不拿家法伺候!”
倪婉星冷笑道:“爹爹也不用這樣,就算你打死這個小丫頭又能怎麼樣,不過枉送了條人命而已,女兒隻要再見君亭一麵,隻要他平安,女兒就跟你回去!”
倪太師冷哼一聲道:“隻要你答應跟我回去,我便保他平安,如若不然,我定會讓他悔恨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