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空陰沉,刹白的閃電和著轟鳴的雷聲,大雨來得一發不可收拾。
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覺得空氣中有血腥的味道。
雨,又在下雨了。
他聽著耳邊悅耳的歌舞聲,眼睛卻看著木簾外連綿的雨絲,心裏想到,這是今年春天的第幾場雨?
“公子?”身側的紅鶯嬌媚的叫了聲,“公子今天可有心事,如此的心不在焉。”
她回頭著向身旁美麗容貌,溫柔的捏捏她的下巴,嘴角掛起一抹笑容,“這滿屋的春色,悅耳動人的歌舞,我怎會心不在焉。”
紅鶯動人一笑:“妾身隻怕招待不周,掃了公子的興。”
他大笑道:“名滿京城的春暖閣又怎會讓客人掃興,紅鶯姑娘真是多慮了。”
紅鶯斟好一杯酒,遞到他嘴邊,道:“公子可否滿飲此杯,等待紅鶯再為公子舞一曲可好。”
他攬過她的腰,就著她的手喝掉了杯中酒,雙眼盯著她的笑顏,紅鶯媚然一笑,從他懷中滑出來,舞動身上的彩衣,隨悅耳之聲翩翩起舞,嬌柔的身段在薄綢的霓裳之下顯露無疑。她揮動彩綢,唱道:“夢入江南煙水路,不與離人遇。睡裏消魂無說處,覺來惆悵消魂誤。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卻倚緩弦別緒……”
他半靠在躺椅之上,微閉雙眼,慵懶的笑。
紅鶯緩緩舞到他身邊,彩綢輕撫過他的臉,一股幽香滲入鼻中,他雙眼迷離的看著眼前人,似已醉了。
紅鶯伸手靠過來,卻腳下不穩,嬌哼一聲跌入他懷中,兩人順勢倒在了地上,甩一翻身,把紅鶯壓在身下。紅鶯嬌笑道:“公子,你摸摸妾身的胸口,我的心為何跳得如此之快。”
他雙眼看著她嬌紅的麵容,低聲道:“可是讓我給姑娘找個大夫來。”
紅鶯媚笑道:“公子可是個好大夫?”
他突然笑了笑,抓著她的雙手,置於她身體的兩側。在她耳邊輕聲道:“經我手的人,都已經成了死人,姑娘可是想讓我醫醫看?”
紅鶯的笑容一僵,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邪惡的光芒,勉強笑道:“妾身在公子之下,人微力薄,要死要活全憑公子。”
他仰頭大笑之後,幽幽道:“可惜了,如此佳人。”
話音一落,紅鶯臉色變了變,吃驚道:“公子何出此言?”
他未回答,隻是湊近她耳邊,聞了下她身上的香味,才開口道:“據說,這種香味可以讓聞的人迷惑心神,就算有刀劍割於其肉上,都會變得渾然不覺”
紅鶯全身一顫,眼中瞬間透出殺機,
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卻象沒有看見她的樣子,聲音還是溫柔無比,:“那人讓你來送死,你就一點不難過?”
紅鶯表情一窒,突然抬起雙腿纏到他腰上,一抹刀光從鞋底滑出,閃著青色的光茫。刀鋒向他的後背劃下,此刻,一柄飛刀突然從暗處飛來,直刺到紅鶯的腳踝處,她還未發出痛叫聲,就感到呼吸一窒,原來已被他用手卡住了脖子!
他立起身子,單手一揚,居然把紅鶯整個從他身下拖出,手一用力,紅鶯微張著嘴,呼吸更是困難。
四周的樂師看到這一景象,全都驚叫著往外逃開。
他看著她受傷的腳踝,鮮紅的血正滴落到地板上,他眼中出現殘忍的笑容。
紅鶯漲紅著臉,嘶聲道:“你——知道!”
他一笑,表情卻顯得有幾分無奈:“我知道,有誰想殺我,我當然知道,而且也決不會放過,我剛才告訴過你,我隻醫死人,是你自願,我隻好成全。”然後,他手一捏,隻聽“哢!”的一聲,紅鶯全身一軟,他鬆開手,她倒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
從暗影中跳出一個黑衣人,立在他身前,問道:“公子,其他人怎麼辦?”
他一揮手,門外奔出的樂師發出一連串的慘叫,最後安靜了。
之後,他走到木簾旁,看著外麵的雨,沉聲道:“這是第幾場雨?”
黑衣人站在他身後,恭敬的答道:“第九場”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顯得無比的疲憊,低聲道:“第九場雨,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晴。”
黑衣人在身後沒有回答,他知道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收起落寞的神情,回身對黑衣人道:“把這裏處理幹淨,我要它恢複原樣,不要讓任何人懷疑。”
“可是公子,這個紅鶯可是他派來的,我們要不要——?”
他搖頭道:“還太早,雨還沒下夠。太陽怎麼會出來。”
黑衣人應了聲,消失在暗中,他轉頭再看了一眼這華麗的廳堂,跨步走了出去。
雨還在下,春暖閣裏的歌舞聲還在繼續,仿佛剛才的所有事情都從未發生過,唯一不同的是這裏紅極一時的紅鶯姑娘回了家鄉,不再出來見客而已。
(二)
意如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看著這綿綿春雨,伸手接住了少許,卻被這冰涼激起了一個寒顫。她回頭望了望身後的牌扁,“春暖閣”,原來自已為了躲雨跑到了紅遍京城的春曖閣的外牆下,裏麵的歌舞聲時不時的和著雨聲飄出來,這裏是貴族富家公子尋花問柳之地,她曾經看到過這春暖閣裏的一個紅牌姑娘,好象叫紅鶯,美豔得很,聽說有的公子哥會為了她一擲千金,她仔細想了想,紅鶯跟自家小姐,到底誰美?
她翹了翹嘴角,又自言自語道:“還是我家小姐比較美。”語罷,她抬頭看了看天上不知何時才會停下的雨,想到小姐還在等她帶著的消息,便一頭衝進雨裏。
一個公子緩步從春暖閣中走出來,卻被意如迎頭撞上,他皺眉推開意如,意如撫著被撞疼的前額,低頭道:“對不起公子,我沒見著你出來。”
公子並未說話,門口停著的馬車上跳下一名隨從,打開手裏的油傘伸到這公子的頭上遮雨,他不以為意的沒有理會意如的道歉,走向馬車。
意如站在雨裏見著他的背影,一身的華服,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爺,不過又是一個尋花問柳之輩。
她轉過頭,剛要向前跑,就聽到馬車上的隨從叫了聲:“姑娘——!”
她停下腳步,看著那個隨從走過來,把手上的傘遞給她道:“我家公子讓我把傘交給姑娘擋雨。”
她呆呆的接過傘,看著馬車上已經放下的紗簾,那個公子的身影映在其中,卻已見不著麵容,她稍微垂首,還未相謝,馬車就在她眼前駛過,看著馬車走遠後,她才拿起傘看了看,那油傘上畫著一隻從未見過的獸,她聳了下肩,卻又想起了昐她回去的小姐,便“哎呀!”一聲跳起來,撐著傘往前跑,也顧不得濺在身上的雨水打濕了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