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虞一逃,堂中形勢急轉直下,他的親兵個個無心戀戰,紛紛步其後塵,跳出戰圈,就往後堂逃去,至於是繼續追隨劉虞和鮮於輔,還是隻顧自個兒逃命,就無從得知。
公孫瓚渾身是血,就連臉上,也是血跡斑斑。
他顧不得儀容,伸手抹了一把臉,令道:“趙雲,率親衛三十,追拿劉虞,不得有誤。”
趙雲領命率眾離去,公孫瓚手提長刀,大大咧咧地站到盧植主位的案桌上,朝著仍在嘈雜不已的重任吼道:“肅靜,肅靜,公孫紀,你來告訴我,薊縣到底是怎麼回事,盧師現今何在?”
公孫紀正是方才率先高呼劉虞勾結外敵那人,他雖與公孫瓚同姓,但並非嫡係同族,而是屬於公孫瓚所在家族的遠支旁係,可相比於劉虞,他心底裏當然更傾向於公孫瓚這個同宗,好歹是同姓,怎麼說在公孫瓚手下,更易得到重用些。
他聞言越眾而出,拱手將方才劉虞所言,簡要敘述一遍,隻是對盧植到底身在何處,安危與否,他也是一無所知。
在場的,都是盧植府中的屬官,可對盧植的去向,都知之不祥,就是因為劉虞邀盧植北上上穀郡的潘縣,乃是密會鮮卑扶羅韓,是以知情者本就不多。
而潘縣遭致扶羅韓的血洗後,盧植及一眾隨從,盡數身死,以致當日到底發生何事,沒有一點消息傳回,而知情的大司馬劉虞,卻又封鎖消息,謀求先掌控薊縣,乃至整個幽州,是以對盧植到底生死如何,也沒有透露出一點口風出來。
其實潘縣之事,不光是一眾州牧府屬官不知情,就是當事人之一的大司馬劉虞,也是很稀裏糊塗,他為此次密談,可是費了一番苦心,自始至終,幽州牧盧植也都知情。
扶羅韓率眾歸順朝廷,代郡重歸大漢,這事本來已經談妥,也是件大好事,那夜三人也暢飲言笑盡歡,哪曾想,到了下半夜,扶羅韓突然就發瘋了一樣,先是率兵在城中兵營衝殺縱火,令五百駐軍潰不成軍,而後大開城門,放駐紮於城外的鮮卑騎兵入城,縱兵燒殺搶掠,硬生生將好端端的一座縣城,血洗成一座鬼城。
這中間到底發生何事,劉虞時候多方探詢,仍舊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將之拋之腦後,專心於善後諸事。
如此一筆糊塗賬,公孫瓚更是搞不清楚,僅憑數十人,嚇跑大司馬劉虞後,足足花了好幾個時辰,他才得到證實,恩師盧植是跟大司馬劉虞前往代郡潘縣,密會鮮卑大帥扶羅韓。
扶羅韓率部盤踞代郡,公孫瓚一向主張出兵將之驅逐,隻是屢屢被恩師盧植否決,最後隻能不了了之,此次他趕至薊縣,就是得聞恩師盧植有意聽從大司馬劉虞的主意,試圖招降扶羅韓,準備前來勸阻的。
隻是沒想到,他不但得到消息晚了一步,緊趕慢趕,就跟是晚了好幾步。
無可奈何之下,他隻能將盧植一事暫且放下,專注於恢複薊縣的秩序來,憑身為幽州牧盧植的弟子身份,往素的積威,以及殺敗劉虞時的悍勇,很快就在公孫紀等人的協助下,掌控住薊縣大局。
而大司馬劉虞,當夜逃出薊縣後,馬不停蹄,直接逃至涿郡郡治涿縣。
幾天的工夫,一晃即過,自上穀郡傳來的消息,讓他終於得知恩師盧植的死訊,得訊的同時,他就派人緊急趕往上穀郡,迎奉恩師盧植的遺體。
一晃又是三天,公孫瓚每日裏除了處理一應公務,就是披麻戴孝,嚎啕大哭,哀悼恩師盧植。
太陽西垂,尚有三丈許高,正是仍舊拚命散發熱力之時,就是在幽州,此時也能感受到夏季的燥熱。
公孫瓚頂著日頭,披麻戴孝,率眾迎出薊縣城外十裏,陽光仍舊此言,照在他的臉上,令他不得不眯著眼,才能看清大道遠處,正緩緩而來的龐大車隊。
那裏,是恩師盧植的靈柩。
待得車隊近前,公孫瓚已是泣不成聲,跪倒在恩師盧植靈前,嚎啕大哭,卻無聲音發出,正是這幾日他夙夜操勞,又時時嚎哭,嗓子已然哭啞,再也發不出聲來。
良久之後,他才在公孫紀等人的勸道下,漸漸平靜下,隻是對於他執意要打開靈柩,看上恩師盧植最後一眼,眾人拗不過,隻能如他所願。
數名親兵緩緩抬起靈柩頂蓋,還好上穀太守公沙孚考慮周詳,並未將靈柩頂蓋釘死,而隻是稍稍閉合,這樣才不致於費上老大一番勁。
公孫瓚掙脫公孫紀等人的扶持,獨自登上靈車,往裏看去,立時怒發衝冠,就這麼立在靈車上,望天悲憤咆哮:“劉虞,扶羅韓,我必將爾等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