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穗訕訕地收回手,把巧克力剝開來放進嘴裏。
片刻後,她像是在向對麵的中年女人說話:“我也是一名母親。”
中年女人瞟了她一眼,低頭抱緊孩子。
一路上,車廂裏的人都略顯沉悶,隻有推銷玩具和保健品的女人扯著嗓子大吼。
麥穗靠著椅背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窗外黑漆漆的,周圍的動靜也小了。她掀開身上的毯子,輕手輕腳地去廁所。
另外一節車廂的門是關閉的,麥穗無意間一瞥,從玻璃窗裏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背影。
後麵有個女人細聲催促她趕緊走,她收回視線,匆匆往前。
第二天早上七點左右,火車總算是在北站停靠下來。列車員用踏板將車和月台連上,周圍的人說著重慶話,她聽了個七七八八,覺得也能聽懂。
在月台前方,一群守望親朋好友的人仰著脖子在人群中尋找。
她望著這座陌生的城市,慢慢融入人群。
出了站,麥穗拖著行李箱走在路上,一些人湧上前來問她:“妹兒要去哪裏?”她看了看遠處,擺著一溜黑車。
麥穗搖搖頭,沒說話,從包裏掏出幾張尋人啟事遞給其中一個走上來拉生意的婦女,“麻煩看看好嗎?這是我兒子,今年三歲半了。”
婦女接過,瞅了兩下,表現出沒興趣的樣子。
麥穗從包裏掏出兩百塊錢塞給她:“麻煩你把這些單子發給這些車主,讓他們留意一下。”
“這是你兒子?”婦女問。
“是的。”
“這麼小就丟了,也是造孽。”婦女看了她兩眼,將那兩百塊錢還給她,“我會發給他們的。說實話,我也是個當媽的。你也不容易。”
麥穗感激地點頭:“麻煩你了,大姐。”
離開那處後,麥穗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一個人高馬大、脖子上戴著粗金鏈子的男人急匆匆地朝她這個方向走來。她沒來得及閃避,兩人手臂狠狠一撞。麥穗往側方向踉蹌了幾步。
男人還在打電話:“沈哥,我跟你講,啥子酒店、美女,我都給你安排好了的。你說你也是,不坐飛機,和一群人擠火車做啥子嘛……”
麥穗眉頭一皺,男人看了她一眼,揚了揚手,粗聲粗氣:“美女對不起哈,我還有急事。”
她拖過自己的行李箱,倒也不甚在意。
田二拿著手機,回頭又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個美女還挺眼熟的。可他來不及細想,就往接人的地方趕去。有一尊大佛等著他,可不敢怠慢一點兒。
這邊,麥穗找到附近公交亭外的保安,保安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她:“去哪裏?”
“沙坪壩。”
“你要是打車,就直接在對接去攔,要不然就坐輕軌……”
麥穗道了謝,拖著箱子往輕軌站走去。
剛從出站口出來的沈謙拍了拍風衣上的灰塵,田二接過他手裏的箱子,說:“沈哥,我的車就在那邊。你到我們這邊來,我一定要請你好好吃一頓……”
沈謙瞥了他一眼:“我錢還沒少到要你請吃飯的地步。”
田二撓了撓平頭,“嘿嘿”憨笑:“這不是盡地主之誼嘛……”說完,又朝沈謙看去,隻見他正出神地望著前方的路口。
“沈哥。”見沈謙好久都反應,他便叫了兩聲。
沈謙眯起眼睛,好半天才邁步往前走。“走吧。”田二趕緊跟了上去。
——
重慶是水和辣椒養出來的城市,人來人往的街頭總是洋溢著一股熱氣,不分冬夏。
麥穗在石碾盤附近找好賓館,又一個人坐輕軌去江邊轉悠了一會兒。
晚飯簡單地解決了。她本想嚐嚐這裏的火鍋,可一個人吃的滋味兒實在太孤獨,最終隻好放棄。
晚上回到賓館,麥穗拿出手機,仔細研究了去附近鎮村的公交車路線。十一點左右,她從廁所裏出來,發現門底下被塞了一張奇怪的名片。撿起來看,上麵是一個衣著暴露的美女,底下有著某某經理的聯係電話。
麥穗真正出入社會已有四年,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山溝溝裏純真的小姑娘。
這種事情司空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