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夜還是將焦點放回哀謠身上;至於哀謠,也正冷冷的打量著他,彼此相顧無言。
雖然名義上是「母子」,但母親以人質為挾,在此約見,卻隨時是一個殺局。一顆狼元神,令他倆有機會「相認」,卻更可能要相殺;哀謠一直指控兒子偷去她的寶物,拿不回便不罷休。
這是個無法化解的矛盾,真元隻有一顆,卻有兩人爭用。母親要靠它武破虛空,一嚐仙願,兒子則要追情人,攸關終生幸福,總之誰都不會讓步。
同時間,夜內心也非常不踏實。剛才,他好容易才排除萬難,脫出冥花陣,元氣稍複,誰知喘息沒多久,目測……又踩進了另一個陷阱中,隨時比上次更凶險。
夜一感不安,就難以再保持沉默。即使他已是無上祖師,手段丶神器與日俱增,但遇到危險時,還是會重現「舊我」的傾向:一切靠嘴炮解決。
夜有話要。
「母親大人,別來無恙吧,向你請個安。」他微微欠身,連番拱手,禮節上倒是無可挑剔……但重點卻是腔調,因為夜明顯話中有音:「哎呀,剛才的冥花陣好陰邪,還差點走不出來!看來母親大人真是望子成龍,溺愛有加,所以我才有機會接受這種非人試煉……感恩你的悉心培養,好感動啊,兒子都要泛淚了!」
「哼。」作為一代女帝,閱人無數,哀謠哪聽不出他在諷刺自己。然而,她倒沒惱羞成怒,而僅僅冷哼了一下,淡然道:「兒子,你的表現很令本宮意外。須知彼岸花寓意死亡,觸者必死,連我也不敢『亂』用『亂』碰;而你,居然可燒光冥花,全身而退?」
夜聞言後,又繼續冷嘲熱諷:「這還得承蒙母親大人厚愛,手下留情,將兒子從那些鬼夜叉手中拯救出來,很感恩!」
「哼,你別以為這樣挖苦本宮,就可不用歸還寶物!」哀謠冷哼。
都了,這對母子之間,存在著無法排解的深層次矛盾,而雙方又這麼偏執;最終,哪怕隻有一方死亡才能作結。
哀謠不會變。她既是女帝,也是母親,無論哪一重身份都是尊長,無需遷就退讓。在她心目中,大概想著隻要繼續擺出那副冷若冰霜丶目空一切的神情,以勢嚇人,兒子(也是臣子)夜最後總會屈服。
而事實上,夜心態上的確出現了微妙轉變。漸漸地,他不再嬉皮笑臉,反而認真思量起「兒子」這重身份。
他一向反權威,麵對什麼仙神大帝,可自恃材,繼續我行我素,不加敬意,但麵對母親……情況很不同,這似乎另有一重道德枷鎖,令人為難。
別弄錯,他依然對哀謠毫無感情,甚至很鄙視她。但隻要對方不斷重提這件事,重覆喊「兒子」,那夜即使再反感,也慢慢地,在潛移默化中接受了這重身份。
沒有人能自選誰作生母,即使母親再不堪再絕情,卻依然是自己唯一的生母,事實無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