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毀了我的父親,因此,我一定要殺掉她。”薑崇亮盯著梅長歌的眼睛,臉上閃過一絲狠戾神情,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必須殺掉她,才能挽救我的父親。”
然而這聲音落在梅長歌耳中,卻又代表著另外一層意思。
薑崇亮說,因為他愛她,所以才要殺掉她,梅長歌原以為,這個她,指的是曹玉燕,還曾在心中默默的感慨了一番。此刻,她終於明白,事實,其實遠比想象,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沒有母親。”薑崇亮重複道,“這些年,我一步步看著父親,走到了今天,作為他的兒子,我很痛心,也很無奈。很早以前,我便發現,我不喜歡女人,但我是父親唯一的兒子,傳宗接代,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我必須完成的使命。”
“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的一句無心之話,竟會讓父親對我隔閡至此。”薑崇亮的聲音,悶悶的,似乎沉浸在某種悲傷哀怨的情緒中不可自拔。
梅長歌聞言,心道,那可不是,這種事情,擱在誰的身上,誰也不可能會坦然處之。
“曹玉燕走後不久,我便找到了她,她沒有聽從父親的安排回老家,而是在京中找了一處宅子,準備尋找下一個可憐的受害者。”薑崇亮冷漠而譏諷的說道,“那女人,活像一個****,我真替我的父親感到不值。”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不,不對。”薑崇亮隨即推翻了自己的口供,冷笑道,“確切說來,曹玉燕並非死在我的手上。”
“曹玉燕離京前,父親在老家,特意為她尋了一處宅院。”薑崇亮嘶啞著聲音,說道,“老家不比京都繁華,十兩銀子,足夠曹玉燕生活所需,她一個鄉下女人,一個險些餓死街頭,卻僥幸被父親所救的女人,能一步登天,已經是她莫大的榮耀,她竟然還不知足,實在是可恨。”
“我第一次去找她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殺掉她,我隻是希望,她能兌現承諾,遠離京都,去她應該去的地方去。”薑崇亮緩緩的閉上眼睛,喘息道,“我和她相識多年,關係一直還算融洽,如果能順利的化解矛盾,我並沒有一定要除掉她的想法。”
“然而,我終究還是低估了一個女人的無恥程度。”薑崇亮溫柔的微笑道,“她大約是知道了,我曾經向父親提及,想要迎娶她的事情,於是穿成那個惡心人的樣子,跑來向我獻媚。從那一刻起,我便下定了決心,這個女人,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梅長歌從薑崇亮的話中,不難推算出曹玉燕的心理活動。
曹玉燕的人生軌跡,不是漸進式的,她靠著薑禦史心中,對妻子的那份虧欠內疚之情,一舉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好處。但年輕驕傲的曹玉燕並不明白,這好處,幾乎是不可複製的。她常年跟在薑禦史身邊,或許見多了從丫鬟到通房再到妾室的奮鬥道路,可惜她既沒有旁人的美貌,也沒有那些人的溫婉得體,離了薑禦史,她什麼都不是。
薑禦史無疑是重感情的,否則他絕不會在發妻決絕離開多年後,仍然時時惦念著她的好。雖然薑禦史沒有如約娶她,但是事出有因,也給她安排了一條還算不錯的退路。況且曹玉燕居心不良,其心可誅,坑完父親坑兒子,兩相比較之下,薑禦史幾乎算得上是一位仁至義盡的好人了。
她留在京中,應該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一個比薑禦史更好的下家。
曹玉燕初時自信滿滿,然而很快發現,京都居不易,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一回事。正在這個時候,薑崇亮突然找上門來,她立即想起,自己的婚事,就是被眼前的這個人攪黃的,同時,她也會很自然的想起,這個少年,曾說要娶她。
於是曹玉燕打算故技重施,冒險一試,用迷惑薑禦史的那套老辦法,來對付他的兒子,不料,也正因為此,令薑崇亮徹底起了殺心。
“我拒絕了她。”薑崇亮略略有些失神的說道,“即便在那個時候,我對她還是心存幻想的,我想,如果她能就此收手,重新回到屬於她的人生軌道上去,我還是可以放她一馬的。”
“事實證明,我真的是想多了。”薑崇亮自嘲道,“其實我也不懂,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有舒坦日子不過,偏偏要做那樣卑賤的事情。”
“我去查過了,父親的那些錢,確實寄到了老家的那處宅子裏,可他不知道的是,清河盧氏名下的幾家銀號,之所以能名揚天下,靠的便是方便二字。”說到此處,薑崇亮的眼眸中,竟隱約有了一點淡淡的欽佩之色,“父親寄往老家的錢,曹玉燕隻要拿著預留在正通銀號的印鑒,即使是千裏之外的京城,她同樣能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