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他眯細眼,直到指尖的香煙變成一大截煙灰,燎了手指,才恍然驚醒去撚熄煙。轉頭去看她,突然有種強烈觸碰她的**,便貼上唇,不想她喃喃著一句什麼。

她喃得那樣快及模糊,然而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她喚的是“繁年”。

他的表情在那一刻變得肅殺,絕望那樣深刻,鋪天蓋地而來。

她總是站得那樣遠,他靠近一步,她卻偏要逃開百十步。

沒人知道,他愛的多累。

戚爺冷笑,起身便離開了醫院,上了車,司機轉頭看他麵色不佳,立刻小心翼翼地問去哪裏。

他隻想喝酒,大喝一場。

於是來到經常光顧的一家酒樓,那店家熟絡地招待,他獨個兒坐到天亮時分才離開。

坐在車上好半晌,隻覺心裏更加空蕩,又吩咐了司機一個地址。

司機一聽便心裏明鏡得很,戚爺在那裏養了女人,這是最近人盡皆知的事。

往日車水馬龍的馬路,在這微曦時分隻淡漠的陌生,薄罩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或近或遠的樓牆散發水銀色的光亮。隻見遠處藏藍色光影,好似巨大波紋一般襲來……戚爺眯著眼,七分醉意,三分清醒。

待得汽車停下,胡琴吱吱呀呀的響聲,正穿過土砌胡同的那棟厚實牆壁,一直傳到弄堂的盡頭。

有人正在練唱腔,是上海人再熟悉不過的滬劇。

戚爺晃悠地往裏走,推開要扶自己的司機。

端頭是棟二層洋樓,常年被濃密的藤葉遮蔽,如今雖然不是時節,但依然圍著枯黃的紫藤杆。

原站在二樓對窗練唱的女人遠遠看到戚爺,娉婷走下來開門。

“怎麼來也不通知一聲?”說罷嘟著唇,上前去扶。

他喝得確實大了,眼神都有些迷離。

“唱的什麼?”

“《閹堂相會》。”

他皺眉。“俗不可耐!”

女人不敢反駁。“那你說喜歡什麼,我下回給你唱。”

“你倒不必練得這樣辛苦,難道還想再回‘富貴園’唱戲?”

那女人一呆。“幾十年的習慣了,不練難受。再說將來要是哪天你不要我了,我也隻能回去唱戲了。”

她說得似真似假,心中狂跳地等待回應,哪知對方早已是練得飛遍花叢,不沾其身的人精,隻笑不語地瞅著她。

女人正泄氣,便聽他又道。

“你這愛耍小心眼的性子,倒像她。”

“哦,我隻有性子像麼?”她壓低的聲音很細很甜,聽來有種軟綿綿的感覺,卻並不讓人討厭,反而撩撥他的心弦。讓人欲罷不能。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大笑道:“聲音也像!”

說罷,輕浮地吻上。

跟他隨後而到的孫天雷正巧碰上這一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好尷尬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