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青的燈火搖曳,黃的燈火點點,白的燈火成片,紅的都作了長廊,有鶯聲鶯歌繚繞不休。
青雲河道,五光並著十色印照其中,有架著一葉竹筏的武夫自東向西順流而下,有踩著丈寬甲板的修士沿河賞燈。
帝城之中,歡聲笑語,載歌載舞,大是盛世盛景。
殊不知,正月十七夜,美景之下,晝夜更迭的各大總統無一例外,皆是破例通宵達旦,一一出府,披甲上陣,懸刀佩劍,策馬背弓,嚴陣以待,俱是凜凜鐵甲,冽冽軍威,以鎮帝都。
帝宮之中,蘇瞻與贏帝仍在對弈。
“蘇瞻,這一夜風雨欲來,我能活下去否?”贏帝握緊掌心的黑子,極為不安地問道。
“千年以降,帝國祚運都看今朝,生死成敗都在一手間。未至收官之手,誰也不敢妄言穩操勝券。”饒是號稱上境無敵之名的蘇瞻也不敢自信接下他的話。
帝國開世,至明日恰好是千年。
正是兵家箴言:五百年降一仙以開國,一千年降一妖以亂國。
謂之陰陽相濟,自然造化。
身家性命都係在國祚的贏帝時日無多,卻也不想將僅存的壽命送給國祚動蕩之際。
本名贏穆英的當今贏帝可謂是中興國祚之君,早年禦駕親征,南蠻北夷西域東海皆打了個遍,卷了天地造化千千萬,富了九州一百零八郡,大了邊疆裂土三倍有餘,若能安穩度過所謂【千年降妖】,未來史記準是他這帝君穩坐【中興之主】的名頭,哪怕是換了朝代也不可更改。
苟活一世,但為名故。
“【千年降妖】真的存在?”
贏帝問完,隻覺心頭恍惚,一不小心丟了掌心的黑子,還想伸手挽回,卻被蘇瞻攔住。
“落子無悔,豈容兒戲?”
說罷,蘇瞻再次卷走滿盤的黑白子,信手朝空中道了聲起,隻見雲海中轟然炸響,一重重雲浪翻滾不休,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奇形怪狀,如天人臨世,如金甲戰士,如書生意氣,不一而足,恰是千軍萬馬橫刀列陣,巍峨雄風坐鎮雲海。
“子時三刻,請眾位前輩入陣。”
蘇瞻喚醒雲海浮沉,起身向著正北方一鞠躬,以浩然正氣傳響天地。
下一刻,一道道流光拔地而起,化虹落入雲海中。
正在與贏扶光手談的遊恪收斂神色,起身道一聲走,便不由分說地牽起他離開段家府邸,臨行前不忘叮囑應衝霄,“動亂在即,切莫出門。別管門外何聲,隻管埋頭大睡,直至天明。”
應衝霄與遊恪早有默契,當下連連點頭應允,絕對不會出門。
遊恪這才伸手召喚四方劍,道一聲棋來,就見三百六十五顆黑子破空而來,悉數落在他的頭頂上方,作那三百六十五周天之象。
贏扶光見此,大呼奇哉怪哉,難以揣測棋子何處來頭,竟有這般靈性。
“這棋子說來與你也有些緣分,若是此戰過後幸存一二,送你也是還了情。”遊恪突然說道。
贏扶光還想在說些什麼,忽覺四周有陰氣湧動,竟是在一瞬間封絕了這間府邸,其中有股陰氣如大網罩下,竟是再次讓本來五關巔峰的他單膝跪地,分毫不得動彈。
“風詭雲譎,命懸一線,走或不走?”遊恪沒有選擇出手替他攔下這股陰氣,而是在他明顯不敵後,疑聲問道。
一如當年那般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身為第七皇子、有望登上金鑾寶座的贏扶光一拍腰間的三爪金蛟劍,咬牙切齒道,“要是不打的這鱉孫身死道消,我就不叫贏扶光。”
一臉嚴肅的遊恪似乎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有意無意地調侃道,“若真的來說,你現在還真不叫贏扶光。”
贏扶光如遭雷擊,一臉苦澀地說,“早就說好當年之事算不得數。”
遊恪放聲大笑,引來一抹劍氣落在他的眉心,遙遙傳聲給百家老宅的流雲峰,“傳我旨意,你等三人,不準出府,候審待召。”
手提赤霄槍正要出府的流雲峰神色一呆,怔在當場不知所措,還想出聲問為什麼,就覺察到遊恪的氣息早就離去。
“流哥,你咋停下來了?”一頭撞在流雲峰後背的秦三斧疑惑不解。
“香主有令,讓我等莫要出府,靜待候審即可。”
百玄定不滿地冷哼一聲,也不理睬遊恪的好意,由著性子就要出府。
流雲峰見他這般賭氣,也不想攔他,畢竟香主與自己與他還是兩種不同的關係,少說多聽就好。
百玄定大步出門,半隻腳剛要踏出去,頓覺陰冷冰涼的極寒氣息從天而降,從頭到尾給他淋了個遍,不由得心神顫顫,一個急停縮了回來。
“三斧啊,莫說兄弟我不照顧你,如今這世道有些不同尋常,以你的武道修為若是出去走一遭肯定大有所得。”
已被忽悠多次的秦三斧半信半疑,沒有聽信其話走出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外麵可有什麼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