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見柳蘭拿出一雙雪地鞋,又說生日等事,便說:“原來是燕子生日過了呀,雙紅上集來了沒說,我家都沒人在意呢。”柳蘭又笑說:“那有什麼,我有時連自己的都不在意。”燕子也笑說:“在意不在意有什麼,就是一個生日,前幾天姨夫給我買了一條羊毛褲,這又一雙雪地鞋,在家也沒這麼多。”柳蘭笑說:“終究是十五歲,怎麼能跟往年比?”金雀聽了,點頭說“是”。
幾人正為燕子的生日說笑,勝男端了一碗餃子出來,放到柳蘭麵前。金雀笑說:“燕子,先別說了,讓你大媽吃飯吧,都過了午了。”燕子起身笑說:“大媽,天冷你趁熱吃吧,還有幾個人,一會就忙完了。”柳蘭把鞋盒蓋起,又裝進塑料袋,說:“也好,你把鞋拿起來吧,我吃了飯就要回了。”燕子接了鞋,跟勝男一起到後麵去了。金雀收找了兩個人的錢,又接著洗碗。
勝男到了後麵就急不可待的把鞋拿出來,即刻就要燕子試試,燕子笑說:“不用試了,看著就是剛好的。”勝男也沒見過那麼新的鞋,拿起來仔細翻看一遍,手伸進去摸摸裏子,又摸出一雙棉襪來,笑說:“鞋裏真暖和,連襪子都是暖和的。”燕子笑說:“那是呢,你看裏麵都是毛。”勝男坐在姚三歇腳的凳子上,穿了一隻,直覺捂得要出汗,笑說:“穿上這雙鞋,腳就過夏天了。”燕子隻是一笑。勝男隻小試了一會,看屋裏油煙又多,且姚三還在忙著,很是不便,又脫下來放進盒裏。燕子接了,又裝進塑料袋。
姚三做好了一家人的飯,解了圍裙,說:“你們倆趕快吃飯吧,等涼了就不好吃了,店裏來了誰了,還帶來一雙新鞋,我去看看。”燕子答道:“是我大媽來了。”姚三去了外麵。勝男見店裏還有兩個客人,便與燕子一起盛了飯在後麵吃了。
等燕子和勝男急忙吃完出來,店裏客人已全去了。柳蘭正坐著與姚三說話呢,不過是讚他有兒有女有福氣,金雀能守家理錢等話。姚三始終笑應的。金雀見她們兩個出來,便問:“你們吃過了嗎?”勝男應了金雀一句“吃過了”,又湊到柳蘭跟前,說:“大媽,你給燕子的鞋可真暖和,試一小會腳就出汗了。”沒等柳蘭答話,金雀先笑說:“這丫頭,就是見不得新東西,不過三天就又厭了。”柳蘭笑說:“我家的那個小幾歲,也是一樣呢,不過還是孩子。”說得幾人都笑了。
此時日頭已偏西了,柳蘭起身笑說:“時候不早了,我得回了,多呆了怕孩子等不及。”姚三也起身說:“有空來坐就好。”柳蘭從兜裏掏出一塊錢來,又笑說:“吃了隻顧說笑,飯錢還沒付呢。”金雀忙推讓說:“都是自己人,算了吧。”柳蘭把錢遞上,說:“看你說的,親戚是親戚,生意歸生意,有空的時候我會常來的。”金雀聽這麼說,收了錢,一笑說:“也好,有空再來,以後燕子常在這兒,天天都能找得到。”柳蘭又到燕子跟前說:“在這兒上學,好好學著,學校離這裏都很近,以後缺什麼少什麼了,你媽一時湊不到了,跟我說跟你姨說都能的,不要留著事不說。”燕子笑應:“大媽,在這兒都好,不缺什麼。”勝男笑說:“燕子跟我在一塊就什麼都齊了。”幾人一笑都出了店,柳蘭與金雀說幾句家常,便回了。
金雀見店裏沒什麼事了,便叫燕子勝男帶上鞋一起回了。姚三隻是不解柳蘭,便問金雀:“燕子那丫頭哪來的這個大媽,連幹媽也沒聽說有過呀。”金雀應道:“你到這會還不知道,燕子打小時侯就許了她家兒子的。本來燕子在這裏念書她都是不願意的。”姚三平時哪有心去在意這些,這會聽了這,更是不解,又說:“那樣的事多少年都沒聽過了,怎麼會在雙紅那裏。燕子大媽的兒子怎麼樣?”金雀又說:“你不知道,我也沒見過,聽說是甜水溝老村長的孫子,跟他爸差不多,我那時候去大姑家路過的時候倒是見過的。都不能應一點事。”姚三更是不平,說:“雙紅怎麼應了那麼一樁親事?”金雀歎道:“還不是那時候跟了樹根,生了小根以後又生了一場大病,借了她家沒數的錢,兩家要是做了親家,那債就免了。你看樹根家底,能顧的上就不錯了。”姚三似明白一點,忙說:“照這麼說,我要是替樹根還了錢,燕子就能跟咱家勝龍定了?”金雀一笑說:“你還是老老實實開自己的飯店吧,她手裏的事也是能搶的。你如今的錢也不能跟她那時候比,那時候樹根從結婚到家裏添了小根,借的錢都幾千,這都十幾年過去了,她說有多少就是多少,你怎麼還去?再說她娘家就是這裏不遠的金柳村的,她爸就是村長,做了幾十年的,一個牆角都比你宅基大,你出得起錢能惹得起事?”姚三雖不平,可還是斷了那個念頭,又問金雀:“照這麼說燕子就能跟她家兒子過一輩子?”金雀又應:“生死有命的,誰能知道。我聽說像她兒子那樣的都是活不長的,等討了債就去了。”姚三又有點不平的說:“要走還是早走的好,我這裏還能作點準備。”金雀沒好氣的說:“沒你那麼咒人的,你還是好好照應你的店吧,再有人向你白吃白拿,你可怎麼照應?”姚三這才解了圍裙,說:“誰都該那樣想的。我這裏過一天算一天吧,等兩年勝龍就能頂用了。”二人著手收拾店鋪。
燕子和勝男回到屋裏都沒什麼事做,又將鞋拿出來試了又試,都有說不完的好。勝男索性把兩隻都穿上,在屋裏走來走去,覺著比在店裏試著時更舒服十倍,笑說:“燕子,這樣穿太好了,那人不是你親大媽吧?她怎麼那麼疼你,你是不是你媽從她家討來的。”燕子一笑說:“有你這麼推算的嗎?她早就那麼疼我了。我媽說我家小時候太窮,她家沒丫頭,就把我抱去養了一節子,後來她家有了一個,我就又回來了。她都把我當親生的待。”勝男又笑說:“我看親生的也沒那麼疼你。”燕子笑說:“去你的吧,你腦子裏天天都裝著什麼,淨那麼想。”
兩人正在屋裏說笑,姚雲氏推門進了屋。原來兩人拎著塑料袋進屋時,她看得見便要進來看看是什麼東西。勝男見了笑說:“奶奶,看我腳上的鞋好看嗎?”姚雲氏雖不太識貨,可還是看得出這是一雙難見的上等鞋,笑說:“恩,是好看,我看得不少錢呢,是你媽買回來的嗎?”勝男笑答:“不是我媽買的,是燕子大媽買的。可舒服了。”姚雲氏仔細看了又看,說:“那要的多親的大媽呢,這樣的鞋我入了臘月都沒見過在街上有人穿的,買都沒地方去買,這近見了果然好看得很,等明年你哥提了親,托人也要給她媳婦買一雙。”燕子笑說:“奶奶,隻怕到明年都不興這樣的呢,那時還有更好的。”姚雲氏竟很得意的說:“我雖然老了,可眼睛還是很中用的,這樣的鞋明年也不一定能到烏窪鎮上來。”燕子和勝男都覺很是。
接下來的幾天,燕子真個穿上那雙紅色雪地鞋天天幹活,雖然店內地上有些煙油漬,可鞋是膠底的,髒了以後在凍的殘雪上踩踏幾下,又白淨如初。她臘月二十六午後回家,走了十多裏的路,有些還有雪水,卻一點也沒有浸到鞋裏。因此更謝柳蘭,到家的次日便去了她家幫著殺雞剖魚。柳蘭更是開心,直讚燕子在鎮上隻上了半年,竟比原來懂得多了,手也學得巧了。燕子隻與秋妮說笑,並不在意柳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