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蘭到了家裏,大民和柱子都去玩了,見不著一個人。這時下地已遲了,又確沒什麼事,院裏瞅了一圈,隻有缸裏半缸水可以補兩桶,於是拿了扁擔,挑了空桶去了。不一會擔了水回來,秋妮仍沒放學,大民和柱子卻都玩夠回來了。他們玩得滿手滿臉泥灰,因怕柳蘭罵了,都急著舀水洗了。柳蘭見他們洗好擦好,到跟前說:“你們玩累了,回屋歇著,別急著換衣服,閃了汗會病的。”大民應聲回了屋。柱子卻試著說:“媽,我餓了。”柳蘭隻說:“先歇著,等一會小妮回來再做,還早呢。”柱子聽了,隻好怏怏地回了自己的屋。
柳蘭倒掉他們洗臉的水,仍無事做,便回了裏屋。大民已倒頭睡著了,腳搭在床沿,鞋也沒脫。柳蘭為他脫了鞋,把腳扳到床上,又給他遮上毯子。她這時一人坐在床邊,見眼前之景,又想午後之事,心下百味,竟不覺間滴下淚來。又怕田文氏進來或秋妮放學回來撞見,忙又抹了去,可淚瞬時又滿了眼。如此幾回仍是不止。待了一刻鍾的工夫,她擦淚出了裏屋看座鍾到了秋妮快放學的時候,便拿了毛巾洗了臉,接著係了圍裙,動手做飯了。
燕子到鎮裏上中學,村裏別的人都不在意,田文氏卻是最聽不得那個消息。午後下地時聽二民媳婦說雙紅隨了一個丫頭去了鎮上中學,如百爪撓心一般,下地回來,特意繞個彎從樹根家院門口過,住腳往裏看了好大一會,竟真的沒見燕子的影子。再問親眼見到的田二嬸,果然是真的,心又如著了火一般,到家連飯也不做,便到柳蘭前院來。這時柳蘭正做好了飯看他們三個吃著呢。田文氏進了廚房,也不顧秋妮在旁吃飯,便抑著氣問柳蘭:“柱子他媽,樹根他家丫頭到鎮上念書了,你可知道嗎?”柳蘭沒想到田文氏知道的那麼快,頓了片刻才說:“恩,是去了,我下午去問雙紅了,今兒才去的。”田文氏聽柳蘭說的那麼平靜,心頭十分窩堵,忙又說:“雙紅沒說別的嗎?這都什麼時候了?那丫頭再到鎮上去,能念個什麼東西?”柳蘭叫秋妮為田文氏讓了凳子端碗到堂屋去吃,又勉強一笑說:“媽,雙紅隻說燕子還小,到鎮上念兩年書也不多,是跟她表姐的丫頭作個伴,過三五個月,要是待不下去,還會回來的。”田文氏聽了氣仍難消,又說:“照那麼著也難保能學得好,那丫頭是雙紅大姨的外孫女,她媽生了她就投井死了,她從小又長在鎮上,把燕子帶個什麼樣還難說,要是像她媽一樣,可就作了孽了。”柳蘭聽了,一笑說:“媽,雙紅那表姐的丫頭比燕子還小一歲,今年才十三,怎麼就學的那麼壞,再說她家就在鎮上,爸媽開個店忙著,爺爺奶奶都疼的跟個寶似的,哪會那麼壞。”田文氏仍是不放心,說:“還是小心的好,小時候看不出什麼,慢慢長大心就野了。你還是找雙紅再說說,讓她這麼下去,幾千塊錢都聽不到什麼響聲了。”柳蘭又笑:“媽,你放心好了,我有空找她再說說,要是她有半點反悔,我就拿著單子連本帶利一起叫她還。”田文氏聽了這,才說:“還是不能太由了她。”柳蘭看柱子快吃完了,又說:“媽,你晚飯吃了嗎?我還沒吃,你也一起在這裏吃了吧,那點事我能應好。”田文氏聽了,稍放了心,隻說了句“我的飯在後院備的都有,一把火就好了”,於是起身回後院去了。
柳蘭讓他們三個吃好都放了碗,自己也沒心思再吃一口,隻把鍋碗洗刷了,又燒了熱水端回屋讓大民和柱子洗腳,又叫秋妮“今兒你還到你奶奶屋裏睡吧”。秋妮自見田文氏進屋,便看出與往常有不同,出了廚房在門口聽了一會,又說些她全不懂的事,這會自然想要問個明白:“媽,剛才奶奶來做什麼,燕子去鎮上礙我家什麼事了,奶奶怎麼不願意呢。嬸子家欠了我家什麼錢,你怎麼都沒說過呢。”柳蘭聽了,臉色一沉,說:“你一個丫頭片子理會那些幹什麼,仔細看好自己的書,寫好自己的作業就是了。”秋妮聽這些話慣了,仍然不在意,接著又問:“嬸子作了什麼孽,奶奶怎麼不願由她?”柳蘭聽了這句,更來了氣,隻是罵:“你這該鉸舌頭的,不問那麼多誰當你是啞巴。再不去睡覺,仔細撣子見見屁股。”秋妮見柳蘭這時真動了怒,唯唯諾諾的不敢再問,隻嘟囔了一句“我去就是了嘛”便去了後院。柳蘭倒了洗腳水,自己又洗了一回,躺下到半夜仍無法安睡,自是情理之中。
燕子離了甜水溝去了鎮上三天以後,雙紅便覺失了半個臂膀,每天從早到晚,不過是喂喂豬和雞,洗衣做飯等事,可一個人去應,一天下來還真個不輕巧。樹根看得出雙紅比往日忙累,便叫她白天少下地,晚上早歇一會。好在這些天家裏地裏都沒太多的事,雙紅沒幾天便能照應周全。家事雖安,可因柳蘭和田文氏都不願燕子到鎮上念書,又怕遇上她們說上什麼話,因此家門少出,地裏少去。樹根仍同往常一樣擔水下地都是常出的,見到柳蘭和田文氏也不避,不過迎麵問個好。
八月初一,燕子去鎮上轉眼已過十天,因從鎮上到家來回都有二十多裏,即使有了星期天,也是難回的。雙紅並不擔心她與勝男在一起有什麼不妥,幾天來隻惦記在鎮上吃用的事,於是晚飯過後,喂了豬,到小根房裏看他睡穩了,便回裏間跟樹根商量。“他爸,燕子到表姐家都去快半個月了,家裏這幾天也沒什麼事,還是盡早把她吃的東西送過去吧,表姐一家在鎮上地又少,兒子大了,雖在外隨人學手藝,吃用都靠著家裏,可那麼操持一個家也不易。”樹根略思片刻,說:“我也想早點給送過去,可這幾天都沒選十成好的天糧食淘了打了麵。明兒好天氣,就能了,早一天晚一天不要緊。”雙紅又說:“其實沒什麼,可怎麼說早了都比晚了好,表姐跟她家公公婆婆住的是兩個院,卻沒分家,要是拖久了不送過去,怕是要惹出氣生的。”樹根聽了,忙又說:“那樣的話我明兒就把糧食淘了,家裏剛榨的油也送過去幾斤。”雙紅說:“要送就一次送過去,反正表姐家裏店裏都能用。燕子都十四了,要按大人的口糧算,雖是親戚門口,可表姐姐夫到底是生意人。”樹根很以為是,又說:“到年底也就就四個多月了,明兒多淘兩袋就行了。”雙紅忙提醒說:“看了吧?還是早了好,剛說能多不能少的,就把剛過的十多天忘了。”樹根說:“半個月也不多什麼,不過把袋子裝的實在些。”二人商議已定,便吹燈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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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