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蓮的刀傷漸漸地好了,他也開始能和玉竹、靈仙幹家務活了。
水蓮家住三道通大溝裏。父親秦相久酗酒成性,平日打妻罵兒,人們都叫他秦想酒,老酒頭。四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十六歲時被他賣到外地換酒喝了;二女兒十五歲時怕走姐姐的路,自己找了個人家嫁到外鄉了。秦相久一不種地,二不到林場做工,眼巴巴地買不起酒喝了,他突然想到離家出走的三丫頭應該老大不小了,找回來既能幹活,還能掙錢買酒喝。
秦相久掛著個酒壺到處打聽,忽地聽說她在蓮花,便破死拉命地把水蓮找回去,姥姥和靈仙、玉竹眼看著也沒有辦法。
十四歲的水蓮磨米、種地啥活都幹,成了他爹的奴隸。五十多歲的老酒頭沒酒便大發脾氣,連打帶罵。鄰居有個季大姐一看這情況,便把水蓮帶到林場裏打工去了。林場的活就是出力的,不是砍樹、拽樹,就是拉車或者裝沙子、搬石頭。好在水蓮從小就是幹過活的孩子,掙錢拿回來老酒頭買上酒喝,家中也就自然安生了。
林場的把頭叫林大頭,幹活的管事叫沙誌,管工叫石頭。女工中還有蔡大姐,工友中有喜蘭、海平等人,她們都比水蓮大,幹活中都很關心和照顧水蓮。水蓮就這樣山上、林中磕打了五年多。五年來她飽經風雨的臉上露出了青春的倩影。
管事沙誌常常在水蓮麵前念叨,會來點事給你換個輕活,水蓮像似沒聽見。沙誌總想找機會向水蓮獻殷勤,一次說老板要來林場視察,把她留在家裏收拾院子,有時把她調到夥房幹活。水蓮發現一對綁著的小梟鷹,不知是誰獵到的,它們已經受了重傷。水蓮問沙誌,沙誌說:“那是人家放到夥房要做著吃的,據說梟鷹肉可香了,神鬼都願意吃。”水蓮在季大姐的幫助下買下來,帶到家後,用卷柏、白鮮皮等中藥材將小梟鷹腿、脖子受傷處包紮好,天天飲水喂食。十多天功夫,兩隻小梟鷹基本恢複了健康,水蓮試著把它們放飛,梟鷹開始不願走,後來飛到高空又回到她身邊盤旋幾圈後,才飛遠。發工錢時,扣了她半個月的薪水,水蓮回家也挨了頓臭罵!
水蓮越俊俏,就越有人撩閑,有的人就問水蓮該找婆家了,有的人說嫁給我吧。不能讓你來幹這累活。水蓮說:“我早就有人了。”別人問:“是誰呀?”水蓮回答說:“就是那個男的唄!”人問:“在哪呢,做夢吧?”水蓮說:“像似夢,又不是夢,反正我遇到困難他準會出來救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覺得水蓮有點傻乎乎的。水蓮說的是真話,就是在這山溝大林子裏,誰要打她的歪主意,也總有人幫她,護她,季大姐、蔡大姐就常在她身邊。
二年多前,城裏來個錢掌櫃的,他看上水蓮。打聽清楚家境後,他便給老酒頭買了很多酒,又請他到飯館子大吃大喝,老酒頭喝高興了又唱又跳,一來二去與老酒頭成了酒友。時間長了,錢掌櫃給老酒頭五十兩銀子,買了水蓮,老酒頭收了銀子,在契約上畫了押。
這一日,蔡大姐問季大姐:“水蓮這幾日沒來上工,是病了還是咋了?”季大姐說:“不知道咋回事,抽空回去看看。”
過了晌午,也就過了飯口,幹活吃午飯的人走淨了,季大姐,心裏裝著水蓮,解下圍裙打算回家看看。剛一出門,沙誌領進一個人來,手裏拎瓶酒說:“錢掌櫃請坐,並告訴灶上給炒兩盤菜。沙誌把酒放在桌上說:“錢掌櫃,這大山溝子裏沒什麼好款待的,多多包涵。”
錢掌櫃叫錢守財,是東京城光明銀號的掌櫃的,看上去四十五六歲,中等身材,臉上有些淺皮麻子,穿著挺講究,裝扮得斯斯文文的,像個老板。
季大姐端上菜來,倒上酒,沙誌陪著錢掌櫃喝起來。聽錢掌櫃說:“這兒有個老酒頭,他有個姑娘叫水蓮?”沙誌說:“她家就住在這不遠,就在這林場子裏做工。”季大姐想借添菜,倒水的機會細聽,可是,靠近了兩個人便不說了。
沙誌和錢掌櫃喝完走後,季大姐的兒子十歲的石勇,蔡大姐女兒八歲的蘭花跑來了。季大姐知道兩個孩子從不來這兒,今日肯定有急事,孩子悄悄地說:“水蓮被綁在她家柴房裏,是哮天犬帶我們去的。”
晚上,季大姐和丈夫石匠來到蔡大姐家商量。蔡大姐說:“錢掌櫃是什麼城銀號的掌櫃的,他已有兩個妾了,他看水蓮是鄉下女,正牌的,寧可出二百兩銀子打點周圍幫忙的,給老酒頭五十兩,非要娶水蓮當四房。蘭花爹趙山龍說:“事不宜遲,天黑就得救走了,讓大勇,蘭花哮天犬陪她先到趙佩龍那躲幾天,然後再說。”
第二天,隻聽到老酒頭在屋門叨咕:“水蓮沒了、狗也沒了,是不是狗和她一起走的?這可怎麼交代?”老酒頭坐在地上便要打滾。正好林場把頭林大腦袋來了,老酒頭嚇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林大腦袋說:“我不是來要人的,是來找你喝酒的,走,跟我走!我請你喝酒!”老酒頭一聽說酒,擦了把眼淚,跳起來問:“真請我喝酒?”大腦袋說:“你再喝有十斤酒夠你的了,有個姑娘頂著,我怕啥!”老酒頭跟著大腦袋喝酒去了。
錢掌櫃聽說人跑了,魔怔似的說:“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了銀子麼?深山老林的,到那說理去呀!”他手下有個艾狗子說:“破陣還需擺陣人!”錢掌櫃又拿著銀子去找大腦袋。
大腦袋穩坐釣魚台,告訴錢掌櫃,佯作不知,若無其事,不驚動鄰居,尤其對老酒頭更不動聲色,這就叫欲擒故縱!大腦袋說完哈哈大笑,錢掌櫃也無可奈何,惟命是從,任其擺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