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亞馬遜12(1 / 3)

第十章 旅行即生命的老向導

在秘魯的伊基多斯市,一家位於街道拐角的餐廳裏,我認識了胡安。我住的酒店就在這家餐廳的斜對麵,所以我幾乎天天都在這裏用餐,一方麵是幾步即到可以節省時間,另一方麵很多西方人在這裏用餐,菜的味道不錯,價格也不算貴。更重要的原因是餐廳有一排戶外的桌椅,麵向街道,食客能一邊看景,一邊吃飯,一邊抽煙。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與劉硯坐在熟悉的桌位,像往常一樣吃完飯點起雪茄,像往常一樣與服務員和微笑的路人打招呼。一位六十多歲、精神狀態不錯的老人走到我的桌邊,開口問道:“你抽的是古巴雪茄嗎?”在當地很少有人抽這種雪茄,他卻可以聞出味道,說明他接觸過,算是有一定的見識。我回答“是的”,他豎起大拇指表示讚許。簡短的對話之後,他依然坐在我的鄰座喝茶。我也繼續和劉硯討論關於拍攝計劃的話題。

又過了一會,鄰座的老人又走了過來,說他抽煙沒帶打火機,問我有沒有。我把身上的一隻打火機遞給他,然後說:“我這裏還有一隻,不用還了”。他表示感謝,然後開始搭訕,問我們是否是遊客,要去哪裏。當時我們正在四處聯係向導,為尋找貓人部落的事而犯愁,因為許多向導都說去不了,即使有人獅子大張口,提出隻要付高價導遊費就可以去,但又說不出貓人部落的詳細線路,也規劃不出行程天數,根本不能被信任。我和劉硯商討拍攝計劃時,難掩各自心中的巨大失落,有點兒“萬念俱灰”了。

這位老人沒有發現我們的低落情緒,他說自己叫胡安,是一名職業叢林向導,如果我們想去亞馬遜雨林探險,找他準沒錯。接下來他開始“宣傳”自己的威風史了。我出於禮貌跟他聊了起來,沒想到我說一句,他接十句,講得那叫一個滔滔不絕。我並不信這些誇誇其談,便抱著不如一試的萬一心態,隨口問了一句:“你知道 Matses(貓人部落)嗎?”他馬上說知道,我們將信將疑地把地圖遞上去,他竟然說出了貓人部落所處的河流和村落名稱!他的表情很淡定,一點兒也沒察覺我和劉硯的情緒開始沸騰。老人說完還不算,開始拿過一張紙,順手畫起了路線圖,同時詳細地講解應該如何過去—我與劉硯四目對視,似乎聽到了對方心中發出的同一聲呐喊:“天啊!我們的Matses!”

我們約好再見麵的時間,為了穩固這個來之不易的從天而降的機會,我送了一支古巴雪茄給他,作為“定金”。在我們離開餐廳回賓館的路上,劉硯非常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你的雪茄,沒有煙味,他就不會與我們主動搭訕,也就沒有此次的貓人部落之旅。”

到了碰麵的那一天,老人早早地到了餐廳。他坐在那裏,桌上放了一瓶可樂。與我打招呼時,他一本正經地說,坐在這裏等人不點飲料是不行的,他身上沒錢,希望我能為這瓶可樂埋單。我表示理解,這也說明了胡安是個有一說一的實誠人。後來的事在前一章已經講過了,胡安帶我們坐上了秘魯空軍的水上飛機,走進了我們夢寐以求的貓人部落。

這就是我與胡安偶遇的全過程,他今年66歲。除圓了我的旅行夢,在與他多次長談,了解了他的行走人生之後,我還意識到就旅行這件事而言,他才是當之無愧的真正行者。

胡安的老家在秘魯首都利馬,1969年他23歲,剛剛從部隊退役。不甘寂寞的胡安和一個阿根廷朋友並不急於找一份工作安定下來,而是決定先體驗一回漂泊人生,兩人約好一起做環球世界的背包客,第一個目標是走到美國。胡安的媽媽聽到這個瘋狂的決定差點兒昏厥,但他還是堅持己見,義無反顧地出發了。

走到中美洲時,胡安與阿根廷朋友分道揚鑣。兩個人的理想隻有他一個人在堅持,渴望自由的胡安繼續徒步抵達美國。

走到危地馬拉時,胡安身上已經沒什麼錢了。為了免費住旅館,他承擔了一家旅館遊泳池的清潔工作,晚上就睡在遊泳池邊上的小屋裏。久而久之,他跟旅館老板18歲的女兒好上了,還偷偷上了床。女孩哥哥聽到賓館其他服務員的風言風語,找了幾個人,半夜端著槍來找他算賬。聽到門外有拉槍栓的聲音,當過兵的胡安警覺地爬了起來,赤身裸體跳進泳池,深深潛了下去,隻敢隔一段時間露出鼻孔來透氣。在一場死亡追殺中僥幸生還,但對旅店的工作和愛情隻能說拜拜,胡安繼續北上投奔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