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顧惜朝上前一把抱住懷瑾,劍還在胸口上,血流了一地,猩紅刺目,顧惜朝好像抱著珍寶,小心翼翼的顫抖的撫住她的臉頰。
懷瑾幽幽睜開眼睛,看著顧惜朝,卻又透過他看到另外一個人,虛弱的說不出一句話,隻徒留喉間一聲歎息。
如果此時,看到的是他,是不是可以瞑目?
再看著顧惜朝癡癡望著自己那絕望的眼神時,懷瑾自我悲憫的同時,竟突然有些同情顧惜朝。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晚晴,還固執的把自己留在身邊。
明知道自己心懷不軌,還是全心全意對待自己。
明明一切假象已經揭穿,他還是一廂情願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原本因為晚晴的死而恨他,此時看到他空洞的目光竟是一絲一毫也恨不起來了。
晚晴小姐,你失了性命,可他為你失去的,確是整個靈魂。
咳一口鮮血吐出,懷瑾頭一歪,便再無生息。
香魂一縷,幽歸何處,無處為家。
“晚晴……晚晴……不要再一次離開我……”
我受了傷,醒來以後便被那幾個壞人圍住了,我不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裏,更不知道我是誰。
沒關係,你以後就叫晚晴。你的家人就是我,你是我顧惜朝的妻子。
那,我姓什麼?
顧惜朝的妻子,當然要姓顧了。
妻子,應該做什麼?
別人的妻子我不知道,但是我顧惜朝的妻子,隻要每天幸福、健康、快樂,沒有煩惱就行了。
相公,帶我一起去,夫妻本是一體,無論你去哪,我都要跟你在一起……是你說過,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不帶著我,我就連家都沒有了。
我一直在等你,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我隻要一直一直放煙花,你就會找到我,然後我們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相公,為什麼我會這樣?
因為你失憶前,我們曾一起放過煙花,那個時候,你笑的跟現在一樣,美的連天都失了顏色。
“晚晴,醒來啊,你說過我們本是一體,無論我在哪你都要跟我在一起的,醒來啊晚晴,我給你放煙花,你最愛看的煙花”
傻瓜,你喊的的人,她倒在你懷裏時,想的確是另外一個男人。
顧惜朝說著,不顧穆鳩平等人的擔憂和阻攔,拿起剛剛剩下的最後一隻煙花點燃,輕輕坐到懷瑾身旁,小心翼翼扶起她,手裏晃動著煙花虛無的有些不真實的光芒,悠悠道:“晚晴你看,這煙花多美,起來我們一起看,放完這些我再去買,以後我們每天都放好不好。”
穆鳩平擦了擦不經意留下的男兒淚。
“你真傻,你為什麼要自殺呢,你這張臉我怎麼忍心殺呢……你為何要死呢……你叫我如何接受晚晴兩次自刎……如何接受……叫我……怎麼接受。”
穆鳩平再看不下去,轉過身去低低吩咐了一聲,同周圍暗衛退散在暗處保護顧惜朝,隻有一個人,怎麼也不肯離去,那抹黃色的麗影立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滿臉淚水的望著顧惜朝。
公子,你為一個女子絕望了兩次,何時才能解脫?
煙花再美,也隻靈飆一現,轉瞬成空。
呆呆看著煙花燃盡,還是固執想要握住這份美好。
不知何時,一滴淚滴答落在懷瑾的臉上,恰是傷疤那裏,顧惜朝慌忙伸手去擦幹。
可擦著擦著,竟然感覺觸手的柔軟不同尋常。
難道……竟連最後一點希望也不肯給我嗎。
顫抖的解開懷瑾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的,是一張絕美,卻完全陌生的臉孔。
煙花掉在地上,亂發擋住眼睛,顧惜朝深深吸了口氣,又看了看懷瑾。
還是那個陌生的臉,不是晚晴的模樣……不是……顧惜朝固執的看著她的眉眼、她的臉頰、她的薄唇,沒有一處跟晚晴有一絲一毫的相似。
竟是完完全全陌生毫不相似!
原來隻是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晚晴死了,早就死了,從來沒有再出現過,這個女人不過是個素未相識的陌生人。
驀地推開懷瑾,跌坐在一對燃盡的煙花棒上。
現實為何如此殘忍,竟讓我連抱著晚晴一樣臉的女子的屍體都不行嗎。
想嘲笑自己,可是厚間幹啞,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明知道是假的,還是自欺欺人的想要留住。
顧惜朝啊顧惜朝,你還真是個瘋子!
白日煙花,白日煙花,終究還是如煙花一樣,再絢爛美好也轉瞬即逝,留不得半分。
煙花燃盡,幻夢破滅,一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