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到這裏就結束了,林謙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回想著方才的場景。林謙記得去年曾經看過一部電視劇《大宋提刑官》,講的是宋理宗年間的提點刑獄司宋慈,為百姓洗冤昭雪的故事。電視劇裏麵郭達等官員所穿的圓領錦袍,與自己方才雙眼中所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林謙雖然不懂這張紙的市場價值,不過花幾百塊錢買下宋人的真跡,肯定也虧不到哪去。
林謙往白襯衫身邊一靠,從口袋裏掏出新買的紅塔山,撕開包裝紙後遞給他一支,笑嗬嗬的說:“這位老師,能讓小弟也瞧瞧不?”
古玩行的規矩,貨在誰手裏誰講價,否則就屬於亂攪局,很容易被行裏人罵,所以林謙才顯得比較謙卑。白襯衫擺了下左手,意思是自己不吸煙,卻把手裏的書頁讓給了林謙。
看熱鬧的人見白襯衫這麼大方,臉上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白襯衫表麵上殺價,其實就是攤主請的托,兩人下好套,就等著林謙這樣不明就裏的傻小子往裏鑽呢。
信劄拿在手裏,林謙發現這張紙長寬約三十來公分,共八行字,裏麵的繁體字林謙也看不大懂,隻注意到結尾處有“修頓首”三個字,看格式確實屬於古人的書信,下麵還蓋著兩方紅色鈐印,可惜林謙一個字也看不懂。
整體上看,這張古紙呈深黃色,質地非常柔韌,字跡淺淡,像是有塗改的痕跡。另外,信劄的品相很差,上麵有明顯的油漬和汙漬,還被人弄得皺巴巴的,可見保存環境相當惡劣。
“兄弟,其實我有點看不準。你瞧,這應該是張古毛邊,可是看紙麵發黃的程度又像是人為做舊的。還有,誰都知道古毛邊是明朝末年的產物,怎麼會在洪武朝出現呢?我勸你再仔細考慮下,別花了冤枉錢。”
林謙正認真看著書劄,白襯衫忽然在他身邊悄聲耳語,林謙一愣,脫口而出道:“古毛邊?什麼是古毛邊?”
“哈哈哈,原來是個啥都不懂的菜鳥!”
人群爆發出響亮的笑聲,白襯衫怕攤主罵他瞎攪局,氣的一跺腳走開了。看熱鬧的人大笑之餘也有些驚訝,那白襯衫居然不是托。不過是不是托不重要,一個連古毛邊也不懂的傻小子,愣頭愣腦的居然要花錢買明代真跡,那才叫好笑。
“小老弟,怎麼樣,看準陳修的這張信劄了?一口價,兩千塊!”攤主衝著白襯衫離開的方向狠狠的白了一眼後,又擺出一副笑臉,迎接他的新顧客。
“五十!”林謙開始殺價,“你說的什麼修的我也不懂,我妹妹上大學有書法課,剛好我見這張紙寫得不錯,準備拿回去讓她臨摹。告訴你啊,五十塊錢已經夠多了,別再得寸進尺。”
攤主心裏一喜,喝彩的是閑人,褒貶的是買主,肯殺價就是個好兆頭。
“一千八,少一分也不賣!”
“五十!”
“一千五,兄弟,總得讓哥哥夠本吧!”攤主無奈打起了感情牌。
“五十!”
林謙不吃那一套,轉身做出要離開的姿勢,攤主歎了口氣,最終開價二百塊。林謙一看也差不多了,掏出錢付賬,他實在想買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到底寫這封書劄的宋代老人是誰。
現在唯一能知道的是,這位老人穿官袍戴官帽,品級不知。另外,還有人稱呼這位老人“六一先生”。
“六一先生......”
回去的路上,林謙反複念叨著,不過他除了知道飾演孫悟空的六小齡童,還真不知道曆史上誰叫這個怪名字。
“這買賣做的劃算。”林謙離開後,攤主得意的數著票子,“十塊錢到手的一張破紙,轉手賣了兩百塊,嘿嘿!”
夕陽西下,鼓樓街上的八方宮燈逐次亮起,米黃色的流蘇吊穗隨著晚風輕輕飄舞,映紅了周圍紅牆綠瓦的明清建築,更顯得古韻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