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類的文化創造和自我完善來說,孤獨感並不是件壞事。如果人才是可以在教室、課堂上培養出來的,那麼天才則是在孤獨中自己成長起來的。因為孤獨感會使人產生一種認識和發展自我的緊迫感。
聞名於世、擁有千百萬觀眾和崇拜者的電影明星索菲亞·羅蘭就常常感到孤獨。她認為:形單影隻的時刻正是她和自己靈魂坦率對話和真誠交往的絕好機會,孤獨是她靈魂的過濾器,它不僅使得索菲亞·羅蘭煥發了青春,而且還滋養了她的內心世界,所以她說:“這時,我從不感到孤獨,我和我的思維做伴,我和我的書本做伴。”
粗略地考察人的孤獨感,大致可分為“外在的孤獨感”和“內在的孤獨感”兩種類型。
我們稱幼年失去雙親是孤,老來無伴是獨,此外,鰥夫唉聲歎氣,寡婦淒涼度日,以及多年漂泊在天涯的遊子,他們所感受到的孤獨都屬於外在孤獨感,這是一種機遇性的,具體的孤獨,是浮在表層上的心理意識,隻要外界環境一變好,這種孤獨感,便會煙消雲散。
而內在的孤獨感則是最深層次上的心理意識。它常常是朦朧的,無可名狀和說不太清的,正因為說不太清,所以它具有一種永恒的,根本的哲學性質,就像佛學上有“根本煩惱”一說,內在孤獨感便是地球人與生俱來的“根本的孤獨感”。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認識到這種孤獨,大凡能體驗到根本孤獨的人,思想感情都比較深沉,因為他們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和個性,在任何場合下,他們都有與眾不同的格局和表現,而不為旁人所理解,因此,他們內心就常有一種難以排遣的孤獨,而當他們一旦陶醉在科學、藝術、哲學的創作中,才會感到實實在在的滿足和解脫。
在人類少數天才人物,包括一些偉大的政治家身上,根本的孤獨幾乎是一種不治之症,企圖排遣和擺脫這種孤獨便成了人類從事文化創造和不斷自我完善的一種最頑強的定力和內驅力,比如凡·高作畫,既不為名,也不為利,他之所以要拚著性命去畫,僅僅是為了排遣他內心深處那種說不太清的根本孤獨感。凡·高給我們留下的不隻是些輝煌璀璨的藝術作品,而且還留下了他孜孜以求的探索奮鬥精神,而這種精神時時都在震撼著我們。
唐詩宋詞中那些堪稱千古絕唱之作,往往是因為它們抒發了千百年來根植在我們心底的這種孤獨感。陳子昂寫的《登幽州台歌》便是很好的例子:
前不見古人,
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
陳子昂的“獨”字寫盡了地球人這種典型的孤獨。偉大的藝術家們總是以他們個人的、具體的外在孤獨出發,再上升到普遍的、具有哲理深度的根本孤獨,而這些千百年前的文人墨客為排遣自身的孤獨而進行的創作竟使得今天千百萬讀者在孤獨寂寞中感受到了溫暖和安慰。
在多難而短暫的人生中,淺薄的快樂和廉價的感官享受遠不如去體會和排遣內在孤獨來得幸福,因為這是搏鬥到的,不斷超越自己、超越時空局限的寶貴的幸福!
示範5秋日的輝煌
有人曾經說:秋天是人的生命在大自然中的一種凝聚和結晶。秋是生命的一種形式。
是的,秋天是豐富的,它與大自然其他任何季節的截然不同,就在於它擁有著果實的同時又擁有著落葉。然而,我們不禁會想:除了果實和落葉之外,秋天又擁有著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能使它和人類浩瀚偉大的生命之間畫上一個驚人的等號呢?許多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最終使我從中獲得答案的,不是秋陽的美麗,也不是秋風的蒼勁,而是我身邊的那些和我朝夕相伴的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和所有我熟悉和欽佩的人們。
在這裏,我想說說我的父親。他是個美術工作者,也是一所師範學校的校長。雖然嚴父慈母的家庭氛圍使我在心理上往往偏向於我的母親,然而,從父親身上我總是能夠體會出一種緊迫感和一種動力源泉。這種緊迫和動力來自一種女兒對父親的關注、崇敬和愛。在過去的幾十年中,他自始至終對他的藝術抱著忠誠和一絲不苟的態度,對學校和學生懷著深厚誠摯的感情。這幾年,父親老了,可是我卻經常能從他煥發著光彩的眼神中,感覺到在他這個年紀所特有的一種精神和活力。每每,他總是讓他的整個夜晚在畫室裏度過;每每,他總是為學校的點滴瑣事奔波勞累。他身體力行,努力探索,終於在他生命的秋天來臨的時候,找到了一條創作中國畫夜景的新路,他的幾篇佳作也成為了中國畫教學中的典範。同時,他的學校在2001年成為全國第一批優秀師範學校。作為女兒,我為爸爸這種輝煌而絢麗的生命之秋而驕傲,也為他疲憊卻又欣慰的笑容而感動。我深深知道父親身上蘊藏著一種蓬勃的活力和一種執著,盡管他已經五十多歲了,盡管他已經到了生命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