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聞言心中雖然還有疑問,隻是壓下來,一路隨著她,至一所在,有石牌橫建,上書“太虛幻境”四個大字,兩邊一副對聯,乃是: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轉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上麵橫書四個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對聯,大書雲:
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
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黛玉看了自是想到了自己的前生今世,但在外人麵前,她卻是忍住了悲切的淚水,仙子說著握緊了她的手,徑直的到了後麵.但見珠簾繡幕,畫棟雕簷,說不盡那光搖朱戶金鋪地,雪照瓊窗玉作宮.更見仙花馥鬱,異草芬芳,真好個所在.又聽她笑道:“你們日夜盼著的妹妹,今日回來了,卻不見出來相迎呢?”一語未了,隻見房中又走出幾個仙子來,皆是荷袂蹁躚,羽衣飄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一見了黛玉,均是眉眼間帶著喜不自勝的笑意,紛紛上來圍住她,你一句我一句的與她說話。
這麼多人一起說,倒是讓黛玉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緊抿著嘴唇,一臉困惑的看向帶她過來的仙子,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向她說明什麼?
而她能夠猜測到的,便是這裏是仙境吧?但是自己不是死了嗎?怎麼回來這裏呢?貌似她們都認識她?但是卻叫她絳珠仙子,莫非是認錯人了?
“你們一個個的慢慢說,別把妹妹嚇壞了。”仙子撥開了眾人,笑著將她先領進了室內。
方待坐下,黛玉不等她開口,率先問道:“這位姐姐,怕是你們認錯人了,我並不是絳珠,我的名字是……”
“姐姐怎麼會認錯呢?你且看——”她說著伸手一指眼前憑空出現一片混沌之氣,隻是轉瞬間便散開,似真幻夢的情景就像是發生在眼前,異常的真切。黛玉的心也隨著漸漸清晰的畫麵而劇烈跳動起來,耳邊隨即傳來仙子的聲音。
“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始得久延歲月.後來既受天地精華,複得雨露滋養,遂得脫卻草胎木質,得換人形,僅修成個女體,終日遊於離恨天外,饑則食蜜青果為膳,渴則飲灌愁海水為湯.隻因尚未酬報灌溉之德,故其五內便鬱結著一段纏綿不盡之意.恰近日這神瑛侍者凡心偶熾,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曆幻緣,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掛了號.警幻亦曾問及,灌溉之情未償,趁此倒可了結的.那絳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並無此水可還.他既下世為人,我也去下世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說到這裏,她微微一頓,繼而又道:“妹妹,以為這絳珠仙子是哪一個,不就是你自己嗎?”她這一句猶如五雷轟頂,頓時黛玉的腦子似是炸開了一般,過往的種種竟然與方才看過的畫麵完全的重合。
“我……我……”她驚異的後退了數步,一時倒是難以接受這個身份,不過很快她也冷靜下來,旋即蹙起了眉頭道:“我若是絳珠,曾經又有過這樣的允諾,那麼他的灌溉之情我可是還了?”至此,她也明白了此中所提到的神瑛侍者下了凡界,又是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