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和我結了婚又搬了家,我們把斯奇留在身邊,把它的狗送給別人,這件事我想它大概不會原諒我。
我們搬到一個有開闊原野的地方,所以斯奇能夠在那兒自由自在地跑動。它會全速地衝到原野盡頭,消失無蹤;偶爾你又會看到它的頭頂和耳朵在微風中高高抬起、輕輕煽動。它常出去玩得氣喘籲籲。不知它是否曾經抓過兔子,但我知道它盡力在做這樣的事。
斯奇什麼都吃,也什麼都吃得下。有個下午我為了晚上的教會聚會做了250塊巧克力餅幹,不知怎麼斯奇竟發現了裝餅幹的袋子,它不隻吃了一點,也不隻“大部分”,它吃掉了所有的餅幹——總共250塊!我還以為它在那個小時內重新變成了孕婦。隻有這時候它才會呻吟、喘氣,看來不太正常。我不知道它發生了什麼事,趕快把它送到動物醫院。獸醫問我它吃了什麼,我回答,我根本沒有喂過它。獸醫的眉毛抬得幾乎高到頭發裏頭,他說它吃了非常多的東西。
我把它留在動物醫院過夜,回家去找我要帶到教會聚餐的奉獻品。250塊餅幹不翼而飛,我怎麼找也找不到,我確定自己在離家前把它們放在碗櫃裏。我到了後院,竟然發現我早先用來裝餅幹的9個塑膠袋整齊地堆在那兒,它們一點也沒被弄皺弄亂,隻是空了。我於是打電話給獸醫,向他解釋250塊餅幹不見了的事實。他說不可能,沒有任何動物吃了250塊巧克力餅幹之後還能活命,他在晚上會好好觀察它。第二天斯奇就回家了。從那時起,它對餅幹就不太感興趣,但如果有人堅持它吃的話,它還是會吃。
斯奇的外表和年紀終有相稱的一天。它在16歲時開始舉步維艱——爬階梯對它而言變得困難;腎的疾病也使它有痙攣現象。它一直是我的朋友,有時是我唯一可貴的朋友。我和人類的友誼會枯萎凋謝,但我和斯奇的友誼一直穩固而可貴。我離婚,再婚,最後感覺自己是個勞碌命,我無法忍受看到它那麼痛苦,我決定人道一點,讓它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保持平靜。
我向醫院預約並抱著它上了床。它親密地挨緊了我,雖然我知道它正在受苦。它不要我為它擔心,它隻需要我的愛而已。在它的一生中,它從不發牢騷也不哭訴。它為我們之間付出了很多。在我們最後的一次同車的時候,我告訴它我有多愛它,而且為它感到驕傲。它真正的美長久以來一直籠罩著我,使我忘了我曾經認為它很醜。我告訴它,我很欣賞它從不乞求我的關心和愛,而以一種理所應當的優雅接納。如果動物中也有高貴血統的話,它一定是,因為它有能力像個尊貴的女王一樣享受生活。
我把它帶進獸醫的辦公室,獸醫問我在它最後的一刻我是否要陪著,我說是。當它躺在硬硬的金屬床上時,我用雙手環抱著它,企圖使它在獸醫為它注射一針結束生命時保持溫暖。它企圖起身,但沒法像以前一樣站直腳來。在這最孤獨的一刻,我們互相凝視著……水汪汪的棕色眼睛,溫柔而值得信賴的眼睛,看著我泛著淚水的藍眼睛。
“你準備好了嗎?”獸醫問。
“是!”我回答。
我在說謊。在我一生中,我永遠沒準備要放棄我對斯奇的愛,我永遠不想放棄它。我永遠沒準備要如此,雖然我不想打破我和斯奇的聯係,它也是。直到最後一秒鍾,它還看著我的眼睛,然後,我看見死亡進入了它的凝視裏,帶走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常在想,如果人也能複製寵物們對我所示範的品質,我們的世界可能會更美好。斯奇就毫不費力地以優雅和體諒的方式給我忠誠、愛、理解與同情。如果我能給我的孩子同樣的愛,我確信他們長大後會成為地球上最快樂、最有安全感的人。它是個好榜樣,我也相信我會讓它引以為榮。
人們說,我們死了之後會和我們所愛的人在某個地方相遇。我知道誰在等我——一隻小小的、圓圓的、黑白相間的狗,它還有一張老臉和一條再次看到它最好朋友時一定會快樂得搖個不停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