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它時,它正坐在幾隻又跳又叫來吸引我注意的狗之中。它靜靜坐著,用它棕色的大眼睛盯著我,我們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它的眼睛是它最好的特征。它身體的其他部分卻像被人從很多隻狗身上取下來滑稽地拚湊上去的。短腿德國獵犬的頭,大麥町的斑點,看來像威爾斯臘腸狗的腿、尾巴或者是……什麼都有的它,看來很奇怪……它是我看過的最醜的狗!
我叫它斯奇·蘇·蕭。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它大概是3到4個月大,但看起來卻有十四歲。當它6個月大時,人們會說:“孩子,這隻狗多大?它看來跟著你很久了。”當我回答它6個月大時,無法避免地會引致一陣冗長的沉默,有時就這樣結束了談話。它從不是那種當我在沙灘上遇到、或想遇到的朋友時會引起話題的狗,隻有一些老太太會對它發慈悲心。
但它很可愛,有愛心也很聰明,正是一個可以幫助我在失戀時忘掉痛苦記憶的好夥伴。它喜歡睡在我的腳上……不,不是在床腳邊,就是在我的腳上。每晚我翻身時總會感覺到它小小圓圓滾滾的身體。我感到我的腿好像被壓在鐵砧下頭。最後我們達成個協議:它睡在我腳上,我嚐試不要在床上多翻身。
我認識第一個丈夫時,斯奇在我身旁。他很高興我和他一樣都有條狗。他的家人也不歡迎他的狗,因為家中已經沒有任何完整的家具——完全被他的狗破壞殆盡。我的朋友非常開心,他以為把他的狗留在我的狗旁邊,狗就會有事做,而不會天天啃家具。沒錯,他的狗使我的狗懷孕了。
那時我和斯奇剛從海邊散步回來,雖然在我看來斯奇的外表並無長進,但對於3裏之內的公狗來說,它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它翹起尾巴,高抬著頭,好像狗展裏的公主。公狗從籬笆後頭,一路跟著我們,咆哮呢喃,好像快要死掉一樣。我馬上聯想到——一定是它發情期到了。我朋友的狗隻有8個月大,所以我錯以為讓它們單獨相處很安全,我還去打了電話和動物醫院約定了斯奇的“相親”日期。
當我返回來時,斯奇和我朋友的狗已經在我的客廳裏黏在一起!噢,真是太可怕了。我除了吃驚地坐在那兒等著事情發生外還能做什麼?我隻能等候。它們開始喘息,斯奇看來無精打采,他的狗也疲憊不堪。我打電話叫他來,讓狗兒分開並把他的狗帶走。我等了一會兒之後,實在無法忍受,就到外頭花園裏打雜去了。當我的朋友在工作後帶走他的狗時,這兩隻狗正在客廳地毯上打盹。它們看來如此天真無邪,讓我以為一切隻是我的想象,什麼事也沒發生。
斯奇有了懷孕的征兆。它本來就圓圓滾滾的身體在從狗門中擠進擠出時像一隻小型的飛船。它對散步和跑步都興趣索然,但已慣於以滾來滾去、搖搖擺擺的走路方式把大腹便便的自己從一個房間弄向另一個房間。該感謝的是此時它不再堅持睡在我的腿上。它已經沒法爬上床,所以我在床底下做了一個窩。我認為它該每天做運動維持身材,所以每天下午我還是繼續帶它到海灘散步。隻要我們到了沙灘,它一定趾高氣揚地抬頭四顧並翹起尾巴,在岸邊走來走去。我想它肚子裏的小狗一定東滾西滾,為這樣的動蕩而作嘔。
在幫斯奇助產前我從沒有類似的經驗。它在某個淩晨用嘴把我的被單咬到它的窩那邊來叫醒我。這時我已能機靈地應付它的每一項要求,在它努力生出第一個寶寶時我即隨侍在側。它看來像被塞在一個密閉袋子裏。斯奇開始咬那個袋子,我真希望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因為我根本不知道。
看哪……真的是隻小狗,滑滑的、黏黏的。斯奇把小狗舔幹淨,躺下來睡回籠覺,我也回到床上。
20分鍾之後,我又發現棉被又被拖走了——另一隻小狗——我陪它一起奮戰、和它說話,直到第二隻小狗出生。我們談了一些從前我從沒對任何一隻狗說的事。我告訴它,我對它敞開了心扉,談論了它到我身邊來以前我失去的愛及內心的空虛。它從不抱怨……不抱怨我的話,也不抱怨生產的痛苦。整夜我們都在一起,斯奇和我……說話、生產、舔小狗……我做了第一件事,接著都是它的事。它一點也沒有哭叫呻吟,從小狗們誕生的那一刻就深深愛著它們,那是我最感充實的人生經驗之一。
沒有一隻小狗長得像它,也沒有一隻小狗長得像我朋友的狗。有三隻看來像黑色的小羔羊,有三隻則像短腿德國獵犬,背上有黑色的條紋。它們都很可愛。我們的朋友排隊等著要斯奇的小狗,我大可不必在雜貨店前捧著箱子等待別人來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