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上下恐怕都已傳遍了吧!一個小小的民女,隻不過一兩年的時間竟從女官爬到了現在的淑妃!想必工人們私下都在猜測我是用什麼手段誘使皇帝走進這隱月居的,殊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梁妃現在應該滿意了,畢竟她計劃裏的第一布已經達到,在她心中隻要將我送到皇帝身邊,楚姿柔的一條腿就邁進了冷宮!
好一個心思細密的梁妃娘娘啊——沈夢冰極力壓製心頭的苦澀與恨意,螓首低垂:鍾浩炎知道了嗎?他知道我被皇帝逼婚的消息嗎——他應該會知道了吧?!畢竟尚宮、尚服、尚司、尚儀等女官們在宮裏已忙碌開來,這麼大的事情會不傳到鍾浩炎的耳朵裏嗎?
她重重的歎了口氣:其實他應該會明白,我自從踏進這座深紅色的宮門的那一刻起,我的命運就不再由我自己掌控,即使他在宮中如魚得水隻手遮天,也沒有權利與皇帝爭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的心早已給了別人……如果我再這樣令他有何錯覺,尤其是對待他這樣深情的男人,對他而言根本是有害而無益的事。
鍾浩炎,我已欠了你太多太多,你的情意,你的性命……這輩子我都已注定了還不起!我隻求不要再欠你了……也許也沒有以後。
沈夢冰的手中緩緩移至脖間,輕輕地摩挲著——指腹劃過的肌膚,曾經有長空留下的痕跡,直到現在,似乎還能感覺到他冰冷的嘴唇與自己肌膚相貼的戰栗……她凝視著鏡中自己那光滑的脖項,蜜色的瞳孔裏忽然閃過一絲異彩。
死——那是死亡的顏色。
這幾日來,她表麵上平靜如波,實則憂心如焚。皇北嘯日夜相伴在旁,無疑是在監視她,不讓她有何異念,更不要說向驥風求救,甚至害她連自盡的機會都沒有。上天見憐,今夜終於給了她最後的機會。
千古艱難唯一死,死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都說在死前的最後一刻,自己往往是後悔的,後悔沒有抓住最後的一絲希望。
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辦法——楚驥風,那個入溫玉般的男子,他自己早已是深陷輪回,麵對手足之情,兄弟之義,權勢之爭,他已是心力交瘁無暇顧及他人;梁妃,那個滿腔幽怨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今已是不可再信任的任了;而鍾浩炎,為了自己已連性命都豁了出去,可她卻沒有辦法給予他一點兒承諾,現在她還有何顏麵再去見他?
她這次是真的山窮水盡,沒有辦法了。現在,擺在自己麵前的是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遠處是無邊的黑暗。她已沒有退路,亦無法回頭。
她冷冷的笑了起來,不帶一絲感情的笑著——此時她才明白,原來當一個人真正絕望的時候,死就變成了一個多麼奢侈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很浪漫……
她的手掌攤開,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支細長的銀針,在滿屋的血色月光下,閃爍的寒光就像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發出的笑聲,刺激著沈夢冰破碎的神經。
隻需要狠一狠心,再輕輕一刺,這場噩夢就能徹底結束……
她好恨!好恨!江芸若,梁彩蝶,楚姿柔,皇北嘯——是他們!是這些天潢貴胄,達官貴人逼得自己一再退讓,隻因為她曾經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步步為營便可以安然度日,令他每走一步都舉步艱難!誰想到了最後卻仍逃不了灰飛煙滅的下場!
她真的不想死,她還有許多許多心願未了,可是現在已到了非死不可的時候——她的瞳孔渙散,眼中閃爍著淒厲駭人的精光,右手猛然向脖間用力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