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侍婢畫琴(2 / 3)

不知是否那一句話觸動了梁妃心腸,看著她的悲切之態,梁妃竟長歎出聲,頹然不語。

綠衣女子見梁妃默然無語,抬首淚眼婆娑的低喚了聲:“小姐——”梁妃微微眨了眨雙眼,眼中亦有了些許濕潤,半晌,她放緩了語氣道:“你說的不錯——你是有錯!你不僅錯在擅作主張、自作聰明,更重要的是,事情鬧得這麼大,你居然還將我蒙在鼓裏!倘若我沒有猜錯,這件事必定是你在背後裝神弄鬼,嚇唬楚姿柔!然而此事關係重大,你也決不會冒險交由別人去做——”她忽然握拳,連連錘擊著桌麵,恨聲道:“畫琴啊畫琴!枉你自小跟在我身邊,又自詡聰明,你怎麼會做出如此蠢頓不堪之事!你可知道,你這般魯莽行事,險些壞了本宮大計!”

“大計?“畫琴不解的喃喃重複道。

梁妃豁然起身,緩步踱至桌前。天氣寒涼,各宮的寢室裏早已被安置了幾盆水仙花,一則水仙氣味雅淡,雅俗共賞;二則水仙寓意吉祥,趁著天氣轉涼,早早放置了水仙在各宮內,可令它提早開放,將福氣祥瑞招來室內,願祈得來年的好運勢。她伸出一隻瘦削的手,尖尖的瑪瑙刻絲指甲套上極小的鈴鐺,手指微伸,輕輕彈掉了黃色花芯上一隻奮力掙紮著的小蟲,方慢慢道:“本宮有心培植她成為皇上的新寵——這一點本宮早已對你言明……本宮的目的你亦早就知道,可是本宮卻遲遲未曾有所動作——這一點,你可曾想過其中緣由?”

畫琴身形一僵,緩緩地搖首——她的確不明白。記得當初自己苦勸梁妃,可是她仍然執意如此一意孤行,身為她的貼身侍婢當然隻有追隨她一路走下去。且莫說宮中奴才都是依附著主子的勢力而活,單憑她與梁彩蝶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她也絕不能袖手旁觀,棄梁妃於不顧。可是自從沈夢冰病愈之後,梁妃不僅沒有趁熱打鐵,反而停下了腳步,沒有了動靜……就連皇帝對她日漸的疏遠,似乎也激不起她的絲毫興趣。

梁妃明豔的紅唇悄然綻開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冷聲道:“本宮雖然與沈夢冰相處時日不算多,但是她的脾性本宮自認還尚算了解……她平日裏雖然沉默寡言,但是本宮看得出,她心裏根本就沒有皇上!至於她究竟愛著誰,在入宮之前又有著怎樣的過去,本宮不知道亦不想深究——一個女人,若是愛上一個男人,不是個瞎子就能看得出!她看著皇上的眼神那麼冷淡,那樣的平靜無波,恍如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你有否想過——沈夢冰的性情桀驁不馴,若然我們一味貪圖進速而強力施壓與她,一味向皇上進言,一來會讓皇上覺得本宮行事過於做作,又不夠在乎他,若令他生疑反而不妙;二來,若依著沈夢冰的脾性,逼得太急,難保她不會走上絕路——”她的兩根手指忽然使力,向那枝水仙花壓去,隻聞得一聲極輕微的“啪嗒”,那朵正在怒放的雙瓣水仙已攔腰折斷,她望著落在紫木桌上的半截花枝,輕輕道:“若是到時候‘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做出什麼傻事,本宮不僅失去了這顆極好的棋子,也白費了這連日來的心思!事緩則圓——本宮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凡事都得布局周詳,以策萬全!如今正是緊要關頭,說錯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有可能前功盡棄……如今的本宮,已經再也輸不起了……”

畫琴似是已不忍再看她落寂的背影,複又垂首,低聲道:“娘娘太過辛苦……”

梁彩蝶長長地歎出一口氣,聲音裏已不覺透出三分疲倦:“其實,本宮又何嚐不知道——你裝神弄鬼的去驚擾楚姿柔,無非是為了替我出氣……”

畫琴的頭垂得更低,聲音低得細如蚊呐:“娘娘英明——我看見皇上將楚姿柔貶至飛羽館後就再沒有了懲處,我心生不忿,才、才會去報複她的。”她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情緒也有了起伏:“奴婢為娘娘感到不值啊!原以為楚姿柔犯下如此大錯,皇上會狠狠地教訓她一頓,最輕也要將她貶為修儀、寶林之流!哪知道——她、她居然如此好命,差點害死沈姑娘,傷害皇帝新寵——如此大罪,這樣都沒能將她趕出六宮!娘娘,難道您就不難過嗎?好容易能有個機會將楚氏斬草除根,卻白白錯過!連奴婢都憤憤不平,您會不傷心嗎!?”

梁妃沒有轉身,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她的指甲套不經意的“嗤啦嗤啦”劃著桌麵,留下淡淡的白色印子,複而一上一下地輕輕碰撞,忽然“篤”地敲了一下桌麵,冷冷道:“你又錯了!此事怨不得皇上!沈夢冰雖然甚得聖心,但是當時畢竟尚未冊封,沒名沒分,皇上總是心懷怨憤,也不便太過嚴厲苛責。”她的聲音裏透出幾分狠厲:“再說你是何身份——你莫忘了你隻是個宮人,就算你心裏有多不滿多委屈,在這後宮裏,這種事情怎麼都輪不到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