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軟綿,晶瑩無暇的雪色覆蓋了園中紛繁的顏色,隻餘了一片寧靜暇白。他們一前一後,在空曠的園子裏留下一串或輕或淺的腳印。白梅印雪,幽香醉人。層層繁複皎白的花瓣覆了輕盈的雪花,明朗豔麗,帶著出塵的絕色。
公孫扶卿,從一品太子太傅,有才冠長安皇城第一公子的美譽。如果能傍上這麼個金主……說不準能撈到她來古代的第一桶金。
她暗喜揣測,得讓大魚上鉤才行。雪地裏走些時候,她有些冷意剛捂緊身上的綠襖想著該尋什麼理由才好。額上一疼,竟撞到對方身上。一抬眼卻發現對方正雙手環胸低頭看著她笑顏如花。
“姑娘滿麵喜色,可有什麼樂事?”
感到一陣暖意,她才意識到身上多了件銀灰色的狸裘,帶著清凝醉人的梅香。對方脫去狸裘,一身月白錦袍玉立雪中,幹淨明亮的白色竟似融入這蒼茫暇白的雪色了。
“綠衣能與先生遊園賞梅,自當歡喜。”收了一件袍子,勉強算他半個紳士,綠衣不客氣裹緊裘袍,也識趣就揀好聽的說。
“嗬嗬,此番也是在下之榮幸。”公孫扶卿揩拭著不斷落在身上的雪花不動聲色,這丫頭裝瘋賣傻他可當不得真。
“先生方才聽見什麼不妨直說,我唐綠衣向來行的端坐的正。”她的字典裏可不能有‘把柄’兩個字,若不是早就瞥見那一角雪袍,她哪會輕易放過那婆子。她兀自上了前尋了處臨牆的亭子兀自上前坐下,聲音不大公孫扶卿卻聽的清晰。
亭子隱在梅林裏,一落雪小徑蜿蜒曲折。四周白梅純淨,帶著雪色銀白的輝光,宛然是這世間最盛的豔景。公孫扶卿不緊不慢跟著那抹明亮的綠裙,聽到對方的話笑意深了一層。
“哦?”隨後,公孫扶卿也到了亭子。他倚著亭子的廊柱,似笑非笑看向把玩梅枝的綠襖小人。接著又道,“小姐何以見得?”
“先生還真當我是傻子了。”綠衣哂笑迎著對方的目光,比心理素質?她兩年選修心理學可不是白上的。
“嗬嗬,在下為尋小姐芳蹤路過於此,小姐信否?”他不正麵回答嘴笑輕浮,心下卻非平靜。這丫頭竟知曉他賞梅心思不純,他倒是覺著有趣。
“先生玩笑了。”綠衣眉頭一擰,起身便越過對方走了。這會兒可不是打太極的時候,她也就不想再與這個無所事事的公子饒舌根,這金主改日再釣。她須得盡快帶憫兒找機會撈點油水離開這個是非之所。
隆冬飛雪,蕭瑟殘園。
園子裏都是及踝的落雪,假山矮鬆錯落有致,池子裏凍了半尺的寒冰,現下又被掩了一層白雪。園子四方八麵都是扇門。隆冬臘月,丫鬟仆從都少有出門的,少見幾個除雪的粗使丫頭。
“公孫先生,你為何跟著我?”刻意饒了幾處回廊,沒料到這公孫扶卿還是晃著那柄鎏金玉柄折扇姿態悠閑的跟著她。
“在下不識路,還望小姐指引才是。”公孫扶卿也隨之收了玉扇,有模有樣的做了個揖。
“直走向右穿過回廊,向前越過角門直走。”她探了探袖口裏涼透的糕點,口氣也不樂意了。一個嬤嬤還不夠,偏偏這公孫扶卿也跟著攪合。
“小姐,在下不去茅廁。”他哭笑不得,那柄華貴折扇險些從手中滑落。
“公子既然熟路,何苦在此唬綠衣,告辭!”她還真以為他不識路本打算捉弄他。而這公孫扶卿的口氣,分明是熟悉唐府的。她這回也不客氣了,不等對方下文說完便走。
公孫扶卿啞然失笑,三兩句,輸的竟是他。他來唐府多回,從不曾見過唐綠衣。那唐居清今日不知刻意還是無意弄出這麼個丫頭,偏偏又得他注意,他不得不防。
罷了,他展開折扇,抬步跟上。
咯吱咯吱——
蓬鬆的雪花被腳踩實,綠衣回頭看著如席的雪地裏半隱的假山,心下並不平靜。這唐府上下皆是鐵石心腸,先前她還有所顧慮,畢竟借了這姑娘的身體她也不想做得太絕。隻是如今看了唐府眾人一幹嘴臉,她要的怕是得加倍了。她伸手探探袖口裏的糕點,回去讓憫兒要些熱水就著吃應該無妨。
“唐小姐?”
聽到聲音的唐綠衣這才回過神來,啪——的一聲,袖口的糕點竟掉到雪堆裏。她來不及顧及對方的眼神連忙伸手去撿,還好雪地還尚幹淨,她又才用衣服包好。
“先生跟著綠衣莫不是來看笑話才好。”計劃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偏偏她唐綠衣現下一無所有。她歎了口氣,這怕是她出生二十一年來從未有過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