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韶沒有等太久,當天黃昏時,楚謙銘就踏進了長信宮。
燭光跳動,殿內透著幾分暗沉,蕭小韶坐在紫檀雕荷花紋座上,手上捧了本佛經,神色平和淡然,絲毫不見被軟禁的焦躁。
楚謙銘的腳步在十步遠處停留,他眯眼看著眼前眉眼沉靜的女子,恍惚間像是又回到了那年的十裏亭,他隱在暗中,眼睜睜看著這人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卻沒有勇氣現身。
那時的她,神色便是由初時的期盼,漸漸化作沉靜如水,仿佛自此不起絲毫波瀾。
“聖上來長信宮,便是為了神遊天外嗎?”手指輕輕翻過一頁佛經,蕭小韶頭也不抬的說道。
“自然不是。”
楚謙銘雙眼微微闔目,不慌不忙的又往前幾步,從袖中取出一件物什,緩緩遞到蕭小韶眼前。
眼前的物什色澤金黃,做工精良,狀似臥虎。
正是虎符!
完整的虎符!
蕭小韶心頭一跳,嘴抿成了一條直線。
厲驍率兵前往西北,調兵遣將時她手中的半塊虎符已經讓親信拿去,另半塊就在厲驍手中,可如今卻到了楚謙銘手中。
“母後若喜歡這小東西,收著也無妨。”
眼前的手保持了原先的姿勢,甚至連輕顫都不曾有,耳畔中傳入的聲音,讓蕭小韶下意識的抬眼對上楚謙銘的視線,“將虎符視作小東西,聖上果真是不同往日了。”
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登基不到兩年,姚相狼狽出逃,厲驍生死不知。
明麵上,楚謙銘已經翻盤,朝堂上的反對聲消失,後宮被完全控製。
看著眼前人眉眼間越發沉然的淩厲,蕭小韶微微勾了勾唇角,“後宮不得幹政,聖上還是將東西收好。”
“母後變了。”厲驍收回手,目光浮現陰鷙,不知想到了什麼,又突然輕笑了起來,“西北草原已經成了厲驍那賊子的歸宿,姚相那老東西逃不到哪裏去,而母後你也被朕軟禁在宮中,從前朕忌憚不已的三方勢力,如今都煙消雲散。”
縱然楚謙銘再喜怒不形於色,此刻眉眼間也忍不住透出幾分誌在意得。
此前,他帶著麵具一日複一日,常常午夜夢回驚醒,唯恐這三方勢力聯合,讓自己這皇帝成為虛設。
“南鳶,朕掌控了自己的命運,而今也掌控著你的命運,若是有可能,朕真想再奏一曲《鳳求凰》,可惜太古遺音已經不在。”
聽到楚謙銘換了稱呼,蕭小韶不由目光微冷,她恍若未聞,又垂下眼去看佛經。
當人得意時,當人炫耀時,無視似乎是種不錯的打擊。
“南鳶,你不為朕開心嗎?”楚謙銘的眸光微微暗沉,將虎符放回袖中,伸手將蕭小韶手中的佛經取到手中。
“聖上平日也研讀佛經麼?”蕭小韶神色不變,她淺笑著問道,後背靠在座背,姿態顯出幾分閑適,“佛經使人心平靜和,這段時日哀家便很少想以往的事了,若有哪一日青燈古佛伴餘生,想來也是極為不錯的。”
話未說完,楚謙銘的瞳孔已驟然一縮,蕭小韶話中有話,擺明了是說給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