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夕收起眼淚,苦笑一聲,拱了拱手,“謝寨主。”
雪夕回房後,心中隱隱作痛,這些年她以為自己早已麻木,她可以對紀遙和恩佑那麼殘忍,也可以把對自己視如己出的公公婆婆害死嫁禍給紀遙,甚至可以使用美人計離間恩平恩佑魅惑,她本以為自己早已鐵石心腸,可是藍焰還是可以輕易地讓她支離破碎。藍焰要她換一重身份嫁到七裏衝去奪取血嬰粟的時候,她何嚐不痛苦,可是路是自己選的,她隻能無條件相信藍焰。她自己何嚐沒有奢望,隻是那些兒女情長在宏圖大業麵前,沒有任何價值,隻要能幫藍焰達成他的願望,自己那些執念又算得了什麼。
雪夕走後,藍焰沉下了臉,有些惋惜地看著雪夕離開的方向,他又換上那副冷酷殘忍的表情,快步走到了耿七的臥房。
“寨主。”耿七想來並沒有想到藍焰會突然到此,他整理好衣衫低著頭。
“活屍呢?”
耿七帶藍焰走到他在安府找到的一間偏僻陋室,打開了門上的鎖。
“還活著麼?”
“還餘下兩隻。”
藍焰結果耿七手裏的燈籠,走進了這間陋室,隻見裏麵鋪著幹草,用鐵鏈鎖著幾具赤裸著形如幹屍的東西!他拿著燈籠走近端詳,總共有五條鐵鏈,鎖著五隻活屍,這活屍就是用來煉蠱的活人,他們被人在身上下蠱解蠱周而複始,連續折磨下來,早就成了活死人。當初在桐木寨地牢中就不乏這樣的活屍,許多被抓來的俘虜、叛徒或仇敵都會淪落成活屍。
“好!”藍焰拿著燈籠靠近活屍的後背,隻見那氣若遊絲的活屍背後竟然是灰色的血痂,像極了藍焰背後的灰鱗!
“我們試了很多次,終於用屍毒和幾種蠱毒混在一起,做了出來,這次不僅極像,活屍也活許久。”
“許久是幾日?”藍焰追問。
“已經十六日了。”耿七的語氣頗有得意,看來他們失敗過許多次。
“十六日。。。應該夠了。”藍焰皺了皺眉頭,暗自惋惜,折了雪夕以後,是否還有像她那般值得信任的人?
雲裳和允兒陪著張氏說話,藍兒懂事地給她們端上了茶水,雖然是較為劣等的茶葉,但對於藍兒家來說,已經是用來待客的上品。
“對了雲裳,可有你六姐的下落了?這段日子老不見蘇易,也不知有沒有消息。”允兒問道。
雲裳輕輕歎了口氣,想起自己和雲桔相見之事,雲桔懷有身孕麵色憔悴,她一直十分不安,可又拗不過這個固執的姐姐,害怕傷了她的身子,隻能替她保密,她見過雲桔的事,天知地知,再無別人知道,可憐了蘇易,他一心想要找到雲桔,這些日子都在為此奔走。
“你口中那個姐姐,我也沒有聽聞過,或許不在雷山這邊兒。”張氏對眼前兩個姑娘很有好感,熱心地說:“我也幫你打聽過,像蘇姑娘這麼好看的姑娘,你姐姐也一定是個美人兒,定是叫人過目不忘,可我問了好些人,尤其是那些性子燥愛熱鬧的,也都說沒見過。”
雲裳苦笑,雲桔可是難得的易容高手,她就算把自己變成一個老嫗,旁人也定然看不出來。“多謝張大媽,我想我娘得到的消息不會錯,而且苗疆一代隻有雷山這邊兒對漢人較為友好,我想我姐姐定然不想節外生枝,不會冒險去別處的。”
張氏不再說什麼,見藍兒把麵紗揭了下來,厲聲喝道,“帶上去!不許抓!”
藍兒順從地立刻帶上了麵紗,唯唯諾諾地嘟囔道:“這天氣這般悶熱。。。”
張氏閉上眼,呼了口氣,“娘也是為你好,若不是你爹一意孤行,我娘倆怎會如此苦命。”
雲裳和允兒本就對藍兒的事有些好奇,隻是不便過問,此時見張氏自己提及,允兒小心地問道:“張大媽,藍兒的爹是否得罪了什麼人,怎會有人下此毒手。”
張氏神色一慌,一臉戒備,隨即又安撫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歎了口氣,“哎,怪隻怪我丈夫性子過於剛烈,為了履行承諾,連自己的女兒。。。。”
雲裳和允兒連忙靠近張大媽,替她揉了揉肩膀,又到了些許茶水。
“藍兒,你先出去!”張氏支走藍兒,後者乖巧地搬了根竹板凳坐到外麵的院裏去了。
“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但這事還是不要過問的好,你們都是有本事的孩子,但那些人,他們的可怕遠遠超過你們的想象,他們知道怎樣能讓人痛不欲生。”
雲裳暗道:不知是什麼人會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下手,在她的記憶中,最殘忍最狠辣莫過於南宮門的赤練鬼,她想起蘇倩的死,心中一酸。忍不住道:“痛失至親的感覺,我也是知道的,最痛苦的往往不是痛在自己身上。”
允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起南宮門對少寒的所作所為,想起那一雙血淋淋的冰火麒麟臂,她多希望自己能替少寒分擔一些痛苦,此時少寒在大崇鄉應戰,也不知有沒有受傷,她咬了咬唇不自覺握著張氏的手,心疼她丈夫早逝,女兒又中了青蛛毒,“張大媽,您別擔心,若是力所能及,我們一定替藍兒討回公道。”
張氏搖搖頭,“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她歎了口氣,哽咽道:“我本是陝南鷹揚鏢局鏢師的妻子,我丈夫被奸人迫害追殺,我們一家三口一路被追殺到苗疆,藍兒也是被那些人害了。”
“鷹揚鏢局?”雲裳轉了轉眸子,“似曾耳聞,蘇易曾說起過,隻是無妄山莊自退出江湖以來,不曾來往。”
“鷹揚鏢局當初也是名震江湖的大鏢局,南宮門去陝南走鏢,都還得買他總鏢頭馬孟起的麵子。”允兒道,“隻是,幾年前有一趟鏢他馬孟起十分看重,親自走鏢,也不知是何緣故,那趟鏢的鏢師和鏢車都消失了,馬孟起也消失了。”
“之後是誰接手了鷹揚鏢局呢?”雲裳忍不住問。
允兒知道雲裳懷疑南宮門,麵有窘色,“確實是南宮門下的人接管了鏢局,不過我那段時間我住在皇甫山莊,後來也沒有打聽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確定是何人所為。”
張氏聽了二人對話,喝了口茶水,緩緩道:“二位姑娘見多識廣,我不敢隱瞞,我便是馬孟起的妻子,當年是為了一幅價值連城的畫,害了我們一家。我當時看到那幅畫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勸戒我丈夫不要接這趟鏢,可委托者來頭不小,又不懷好意,我丈夫為了保住鷹揚鏢局,這才不得不接。”
“委托者是誰?”雲裳好奇的問。
“我隻是一個婦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但那個委托者有一個很特別的綽號讓我印象很深,我還記得。”
“綽號?”
“對,叫。。。叫棺材手。”
“棺材手!”雲裳和允兒異口同聲地驚呼。“棺材手王夔!”
“對,是叫這個名。”張氏臉色一變:“你們。。。你們認識他?”
“不算認識,你不用害怕,他已經死了。”雲裳想起那晚沐斯提著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