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
馬脖子前係的鈴鐺在這莽莽榛榛的樹林中發出一陣陣悅耳的鈴聲,聞聲而望,竟是兩位騎馬趕路的男子。
騎在前麵的男子看起來年紀尚小,一臉稚氣,身子更是有搖搖欲墜之感。可他眼神中卻蘊含著少年特有的活力,精神煥發。跟在後麵的男子顯然要成熟穩重許多,通身一派儒雅氣息;一頭發絲如瀑布般散至背後,更是增添了幾分飄飄仙人的可望而不可即之感。兩人皆身著絲織品,男子那幾乎雪白的綢緞,若不仔細觀察,難以察覺出其中那細細繡製的暗紋。不出意料的,男子身後背著一長方體的包裹。
“籲——”少年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團區別於草色的物體,當下停止騎行,下馬查看。
“可有何異物?”仍舊待在馬上的男子懶洋洋的開了口,濃濃睡意的問道。
少年抽出佩劍,一點點向那體型不小的不明物體挪進。當他發現那竟有著一張絕世容貌後,失聲叫了出來:“師父,這裏有……”
“都說我沒認你這個徒弟了。何事如此慌張?”男子一聽,不由分說從馬上飛了過來。頓時衣袂縹緲,仿佛遮蓋了半片天地。
少年下意識的讓過男子,男子也俯身勘探,輕輕將手靠近那女子探其呼吸,卻發覺氣息全無。男子不禁微微皺眉。又從寬大而繁密的衣物中翻出了女子之手,細細把起脈來。
少年在男子身邊大氣也不敢出,以他淺顯的功力,都感覺到這女子,恐怕早已步入奈何橋。
四周萬籟俱寂,草木生靈仿佛都屏氣凝神,不敢給男子製造一絲一毫的雜音。
男子的眉頭似乎寬鬆的毫厘,但他還是十分嚴肅的命令少年道:“此女還有救,速將其帶回。”
樹林中頓時喧鬧起來,少年與男子策馬揚鞭,以盡快速度將其帶回他們自行組建的木屋。林中久久不散的馬蹄聲,讓正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蘇碧菀心中懸了一下。
少年望著一向懶懶散散的師父一到救人之時,便如繃緊的弦,直到那人康複才會回複原樣。可那其中的過程,是他一直崇拜的,同樣,也是他跟隨師父學習的原因。盡管,男子一直沒有認他為自己的徒兒。
對百姓,對世間萬物,對國家,恪盡職守,兢兢業業。
他必須要做到這一點,而他父皇也給了他這個條件,其餘的,隻能看他能吸收多少師父為人的精髓。緩緩地,葉檀芸睜開眼睛,卻望見了一個陌生的房屋,自己睡在極硬的木板床上,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潮濕腐蝕的氣味。
她聽得見屋外那清幽的琴聲,雖是隱隱約約,卻還是可以聽出晉人阮籍所作的【酒狂】的曲調。
奇怪,此人曲中分明流露出憂傷的情感,為何還要彈奏以歡快著稱的【酒狂】呢。葉檀芸在心中納罕道。
不對,這不是她該思考的問題,她應該思考的問題是……她不是已經被小師妹毒害了嗎?怎麼會……
葉檀芸驚奇的想伸出雙手,可突然發現自己的雙手不聽自己使喚,而且一用力便是刺痛。
“嘿嘿,來試試我親手熬的第十八次湯藥……”突然,一個陌生男子推門而入,滿臉笑意。
葉檀芸立馬閉上眼睛,盡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緩。
少年在葉檀芸被先生用針灸打通筋脈後,便被先生命令去采藥,為姑娘熬藥。前兩天還好,先生會教他這是什麼草,什麼草長什麼樣,怎麼采摘最能維持藥效,可後麵就不行了,全得自己弄。更恐怖的是熬藥,為了熬好一碗中藥,幾乎一上午都隻能呆在那充滿苦澀味的屋子裏。
他一想到自己這幾天的遭遇,都不禁有些好奇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哎呦啊,我說你這姑娘啊,早點醒來吧,不然我都要一輩子做你仆人了。我以前哪受過這苦啊。”少年抽了一根板凳,一屁股坐下,拿起湯藥就一大勺一大勺的往葉檀芸的嘴裏灌,全然不顧嘴角已經將他所灌的湯藥全部溢出。
他根本……沒有把勺子伸進嘴裏好吧……葉檀芸有些哭笑不得。再加上一股股熱熱的藥水漸漸流進她脖子,她不禁有些奇癢難耐,隻好微微動了一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