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秦子棋淡淡一笑,“二弟,你可是我的血親弟弟,我怎麼會殺你呢?”忽的,他眼中閃過暗光,語音一轉,“不過,你既然已目睹此景,我也有必要點醒你,這事再不要讓他人曉得。你若不聽我勸,告之祖母,你可考仔細,一個丫鬟的命,又值多少?不僅對你無利,而且若是惹我不高興,我手裏的刀可就不認親了。再者,你若不說,我這做哥哥自然念你恩情,於你有助。”
幾番言語,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脅之以威,誘之以利。將秦子書說的服服帖帖,立馬道:“你放心,我絕不將此事說出去,如有違反,天打雷劈。”
秦子棋似是滿意的點頭,離去。
……
半步小築。
即使昨日精神恍惚,一夜安眠後,衛龍麟又恢複往初模樣。傷口上了愈合藥,抹了祛疤膏,無痛無癢,衛龍麟隻當它不存在,伏案處理風滿樓事宜。
午餐後,唯慎突然端了碗湯來,說是藥膳。衛龍麟一看,棗杞乳鴿湯。乳鴿可是愈合傷疤的極佳食物。對待一個小口子也這麼認真,可見慎兒關心之切。
衛龍麟美滋滋的喝了,卻揶揄道:“你呀,若是對兒女之事也這麼上心,隻怕孩子都有倆了。”
唯慎柳眉一倒,“公主又取笑慎兒。”
“好好好,不說了。”衛龍麟敷衍應著,吞下一口湯後,又道:“你覺著霍將軍可好?”
“他…”,唯慎沉思一陣,緩緩道“他是個好將軍。上次中毒,他很細心的照顧我,應該,也會是個好夫君。”唯慎說著,兩腮不由升起一團紅雲。
一聽這話,衛龍麟立馬勸說:“那就麻利點的爭取,莫等他人搶了先機。”
而唯慎眼中卻突然落寞起來,“先機?慎兒哪有先機──他早就有位亡妻,而且,她的小字,與慎同音。”
衛龍麟愣了一下,心底一歎,真是天妒良緣啊。思索一番,她本想勸告唯慎故人已去,不必計較。可她不經想到,唯慎是在顧慮霍汶對她的情是建立在前妻基礎的,那麼,同她自己,擔憂千代衷離所愛的是以前的衛龍麟還是現在的我,有何區別?
自己都糾紛不清,怎能指導別人。
一陣沉默之後,門口竄來一丫鬟,呈來一封信,說是位僮仆送來的。
翻來覆去看看信封,居然空無一字。衛龍麟想也沒想,笑著打開信封。
她猜,不,應是肯定,這是千代衷離寫的信,信紙上的清苦蓮香就是證明。薄薄信紙,近如咫尺,偏偏還鄭重其事的用火漆封緘。裏邊不過一張小紙:府中雪梅已開,明日可有雅興?
是啊,她想起來了,天機府的梅花該開了。天機府是塊風水寶地,氣候濕暖,梅花開的晚些,卻最豔。
可不像他人閱後即焚,衛龍麟將信小心裝好,又用紅蠟重新封緘,如珍寶般保留收藏在櫃子裏。
正要興奮著明日的相約,突得,衛龍麟想起了額頭的傷。真是無巧不成書,衛龍麟這時候抱怨起秦子棋來。
她起身到了鏡台前,可惜一張好顏,卻破了相。雖傷口位置恰在眉間,宛若美人眉心一痣,魅惑天成。但衛龍麟仍覺其是瑕疵,思索下,便拿起朱砂筆,對靜描妝。
欲畫一朵五瓣紅梅,做含章宮下妝,卻不由失神。
昨日秦子棋怎麼這麼大膽,居然拿劍傷行刺,還大喊要殺了她,實在詭異。這可不像他平日作風。
想著,最後一片花瓣便畫歪了,衛龍麟看著鏡中自己,無奈一笑。
……
晨,東方吐白。
昨夜連綿大雪,整個丹陽城銀裝素裹,放眼,找不出其他顏色。早早便有仆人曬鹽掃雪,方便行道。寒風凜冽,冰凍三尺,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一條大街,唯有一個火紅的身影,在蒼白的雪色裏,灼然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