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西穿著短褲襯衫,不想見客,正想推搪,那人卻已走進來,站在一大叢玫瑰花前:“蘇西嗎,我是啟東與啟盈的母親趙樹惠。”
她打量她,她也審視她。
今日的中年婦女統統比上一代保養得好十倍,倘若能守婦道,按照年齡智慧出牌,簡直立於不敗之地。
趙樹惠看到的是一個容發標致的年輕女子,完全不化妝,衣著隨便,身段姣好,皮膚光潔,笑容和煦,一股青春朝氣,逼人而來。
沒想到她不帶一絲驕矜。
蘇西則在想:雖然一般年紀身份,趙女士比母親富泰華麗,她可以為落落大方下注解。
蘇西請她在長凳坐下。
“我替啟東與啟盈送禮來,這兩個孩子,像發瘋和尚,無尾飛銘,怪隻怪我管教不嚴。”
蘇西微笑,"家母也那樣形容我。”
趙女士看著她,"你比啟盈大?”
“差不多吧。”
她取出禮物,輕輕放在蘇西手上。
“可以打開嗎?”
趙女士點點頭。
很明顯送的是首飾,絲絨盒子內是一副鑽石耳環,鑲成葉子狀,精致美觀。”
蘇西立刻戴上,"我喜愛極了。”
趙女士端詳她,"的確好看。”
語氣像煞一位長輩,絲毫沒有酸溜溜。
蘇西微笑,"我以為你會教我怎麼做朱太太。”
這位前任朱太太笑了,"我並元心得,不然不會下堂求去。”
蘇西對她甚有好感,許多人都沒有自知之明,失敗得一塌糊塗尚好為人師,她不同。
看得出趙女士這次來是為子女打關係。
“啟東與啟盈也許很快會添小弟小妹。”
蘇西覺得不妨但白:“此事確在我的計劃之內。”
趙女士一愣,覺得言語間造次了,她並不想探人私隱。
於是便顧左右問起花園裏各式花卉生長的情況來。
就在這個時候,朱立生匆匆進來。
他聽到風聲,說他的前妻正在他未婚妻家中攀談,頓時坐立不安,趕來看一個究竟。
一進門,看到二人麵色樣和,才放下一顆心。
趙女士當然知道朱立生的心意,她笑笑拾起手袋,"我該告辭了。”
並沒有與前夫寒暄,側身離去。
反而是蘇西送她到門口,看著她上車。
蘇西回來閑閑問朱立生:“你倒是消息靈通,知道我有客人。”
朱立生訕訕地,"她向我秘書打探你地址。”
蘇西說:“她漂亮雍容。”
“你們談些什麼?”
“她坐下才五分鍾,你就來了。”
“真的沒說什麼?”
“我想她已淡忘往事。”
朱立生不出聲,像是有點遺憾前妻不再著緊他這個人。
她大吵大鬧固然可怕,但是全元表示也叫他失望,人就是這樣。
“還送禮來?”
不置信的樣子。
“對,和氣生財,恭喜你,朱先生,可望五世其昌。”
“沒談論到我的鼻鼾、吝嗇,以及其它不良嗜好?”
蘇西溫柔地看著他,"一切隻得待我自己發現了。”
“我是否過分催促婚期?”
蘇西在這方麵相當成熟,笑說:“再躊躇隻有更糟,人人都一頭栽進去算數,屆時適應,有理性的人則全抱獨身。”
說得有理。
“我們的婚姻可會長久?”
蘇西肯定地答:“不會比一般人更短。”
因為毫無期望,沒有壓力,也許可以一生一世。
那日,睡到半夜,電話鈴大響。
“喂。”怕是無頭電話。
“蘇西,我是上官。”
蘇西一顆心幾乎自胸腔裏跳出來,。”什麼事廣
“蘇西,你可認識一位叫蘇近的女士?”
蘇西如進冰窖,"我馬上來。”
蘇西在睡衣上套上件大衣就趕出去。
在車上她完全醒了。
不知怎地,有種唇亡齒寒的悲槍,她怔怔落下淚來。
上官在接待處等她。
“人在哪裏?”
“請隨我來。”
在治療病房看見蘇近,蘇西已知大遲,沒有希望了。
她的雙眼與嘴唇都微微張開一條縫,麵孔顏色如蠟像一般。
蘇西呆呆地看著她。
上官說:“隻來得及講出你的姓名及電話號碼,蘇西,她是你什麼人。”
“同父異母姐姐。”
“我想,你該趕快知會她母親。”
“是,"蘇西問:“她的情況如何。”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中儀器發出警號,看護急急查視,然後抬起頭來,看著醫生。
上官說:“你剛見到她最後一麵。”
蘇西握緊著拳頭。她不能接受蘇近已經魂歸天國。
電話接通,上官刻板無情他說出事實。
很奇怪,李福晉女士沒有立刻趕來。
蘇西呆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神情萎靡不堪。
上官不忍,"蘇西,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
“也許,她母親會需要我。”
上官搖搖頭,"我不認為她很關心子女。”
說到這裏,她來了。
與大衣內穿睡衣的蘇西剛剛相反,她穿戴整齊,化妝得無暇可擊,像是去赴宴。
嗬,孩子們不需要得體優雅的母親,他們隻需要愛子女的母親。
蘇西真正疲倦了。
“原來你先在這裏。”
“是,蘇近把我名字告訴醫生。”
“為什麼是你?"她大惑不解,"我一直在家呀。”
蘇西不出聲。或者,她想說,蘇近一直無法與你溝邀,怕你冷淡,怕你責怪;又或者,你從來沒有為她著妞,你設下一套標準,子女無法達到那樣高的境界,也隻得寓你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