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幾對金重玉女?世上男女多數配搭得千奇百怪。
蘇西目送姐姐的背影。
她叫秘書來:“用你的名義訂十隻豪華裝花籃送去這個地址,我來會賬。"不然,要親戚來何用。
秘書說:“紐約傳來這一批婚紗樣子。”
一看,是維拉王的設計,幾款都很簡單別致,蘇西愛不釋手。
別的事來得突然會措手不及,但是婚事又不同。
忽然,蘇西想起尚未通知母親,那一疊婚紗樣子掉到地上。
她緩緩坐下來。
秘書笑眯眯,"蘇小姐,挑哪一款?”
蘇西回過神來,"不暴露,包著胸背,卻不失嫵媚輕俏那一款。”
“我知道了,我把你尺寸去回覆他們。”
“謝謝。”
蘇西看看時間,立刻約母親見麵。
“聽說恒陽春的小籠包做得好吃極了。”
“媽,我們在家中會麵,我有話說。”
她趕了去。
黃女士一看女兒手上閃爍戒子,就明白了。
“是誰?"她含笑問。
“朱立生。”
黃女士怔住。
這個反應在蘇西意料之中。
“你打算正式結婚。”
“是。”
“他年紀應與我差不多。”
“我相信是。”
黃女士坐下來,"你都想過了?”
蘇西老老實實地答:“我沒想很遠。”
“二十年後當他衰老,記憶力減退,體質變弱,甚至多病,你會照顧他?”
“我沒想過,媽,二十年!也許我們早已分開,也許他看中比我更年輕的女子,更也許我比他更早患上奇怪的疑難雜症。”
“你已決定了。”
“結婚是難得的事,媽媽,祝福我。”
“我支持你。”
蘇西與母親緊緊擁抱。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在他身上找到什麼優點。”
“他富有。”
黃女士嗤一聲笑出來。
“他肯結婚。”
“大難得了。"做母親的聲音有點諷刺。
蘇西假裝聽不到,"還有,他十分體貼我,事事以我為重,我覺得安全。”
黃女士不出聲。
“那種感覺真好。”
蘇西的雙臂環繞著自己身體。
黃女士點點頭,"自幼這個家沒有給你溫暖。”
“很多朋友都喜歡年長的男性,與家庭無關。”
“你體諒母親才會那麼說。”
蘇西笑了。
“嫁這樣一個人,凡事不必娘家操心。”
“你看,媽媽,我眼光上佳。”
黃女士呼出一口氣,"凡事都沒有十全十美。”
“說得好,人人都有陰暗麵,承認了這個事實,以後可舒服地生活,他已是我所見過的男人中最好的一個,我隨時隨地維護他。”
黃女士凝視蘇西,"隻要這一刻愛他已經足夠。”
“我們將旅行結婚。”
黃女士走到露台去站著,良久沒有再回到室內。
蘇西知道母親已回到過去的歲月裏去。
是的,黃遙香記得當年蘇富來也偕她蜜月旅行,在歐洲逗留了整整一個月。
那真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個月。
每到一地,蘇必然說:“我們在這裏結婚吧。"但最終沒有正式注冊。
一直拖到黃遙香人老珠黃,別笑,對一個沒有謀生本領的女子來說,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他一走了之。
蘇西不想打擾母親,她悄悄離去。
過一日,她去看潘氏作品的預展會。
為著禮貌,她訂購三兩幅作品,工作人員立刻貼上"蘇西小姐欣賞"字樣。
蘇西不知那是什麼派別的作品,顏色很濁,線條不明朗,構圖幼稚,但她必須給蘇近麵子。
酒會尚未開始,蘇近迎出來。
“這邊這邊。”
她叫蘇西進休息室。
蘇西微笑著進去,一看室內情況,她呆住了。
那個潘庇文蹲在一張茶幾之前,矮幾上平放著一麵鏡子,鏡麵上的白色粉未排列成一細行一細行。
蘇西不是鄉下人,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粉未。
她十分震驚,說不出話來。
那個畫家抬起頭,咧齒而笑,蘇西不由得退後兩步。
隻見他受了麻醉劑影響,臉上露出亢奮之色,眼珠發黃,說不出的嚇人。
蘇西渾身寒毛豎起,退出鬥室之外,才喘一口氣。
她生出不祥兆頭。
蘇近跟出來,同蘇西說:“你試過沒有?”
蘇西連忙搖頭。
“你也來試試,精神十足,從此無憂。”
蘇西焦急地握住蘇近的手,"你千萬不可。”
蘇近甩開蘇西掌握,笑道:“你知道什麼,不然何來靈感。”
蘇西雙手顫抖,"蘇近,你要趕快離開這個人。”
蘇近像是聽不懂,"你說什麼?他是我愛人。”
“蘇近,跟我走!”
蘇西凝視蘇近,她雙眼分外明亮,嘴唇鮮紅欲滴,可是麵龐卻瘦削枯槁如骷髏,這樣奇特對比,正是中毒已深的特征。
蘇西急得落下淚來。
這時,那潘氏現形了,他向蘇西招手,"過來,過來,你可要快活似神仙?”
蘇西突然在刹那間鎮定下來,她堅決他說"不。"然後轉頭離去。
她安慰自己那顆苦惱的心:那不是你的真姐妹,不用發愁到如此地步,況且,你已盡了責任,一個成年人有他的方向,不受人左右。
可是當晚亂夢連連,不受控製。
她尖叫起來,喘氣連連。
第二天清早,她淋了冷水浴,出外跑步。
太陽剛出來,晨曦無論在哪個城市都壯觀之極,蘇西心緒鬆弛下來。
別太悲觀,別把事情想得太壞,各人有各人生活方式。
跑了一公裏,停一下,休息,發覺身邊多了一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