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蘇西說:“我有強烈依賴性,需要對方大量時間人力與物力,並非你理想對象。”
朱啟東看著她,"這個說法真夠技巧,到頭來是為我好。”
蘇西不出聲。
“你另外有人。”
蘇西點點頭。
“他條件比我高。”
“不,隻是比較適合我。”
朱啟東鼻子先紅,"你已盡量做得最好,講話如此圓滑。”
“啟東,工作才是你全部。”
“我可以——”
“不,不要為任何人改變自己。”
朱啟東雙目也紅了起來。
“而且,還有誰會比你更了解自己,你會放棄你的
工作嗎?”
朱啟東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
蘇西淚盈於睫,卻又含著微笑,"說不定幾時,你
決定到澳洲大曠野去為土著治病一年,或是到加拿大
北部冰原去替愛斯基摩部落服務。”
他們緊緊握手。
蘇西懇求:“別惱我。”
朱啟東不肯應允。
蘇西歎口氣,落下淚來,用手背抹去。
她感懷身世,不能控製情緒。
車子停下來。
“到家了。”
朱啟東輕輕說:“早知這樣,永遠不出院也罷。”
“請不要這樣講。”
“我怎麼樣說話,不用你管。”
他拄著拐杖,獨自下車走進屋子裏去
司機說:“蘇小姐,我送你回去。”
蘇西上車。
車廂裏還有朱啟東自醫院帶出來的消毒藥水味。
朱立生在家等蘇西。
他打量她,"臉色那樣壞,可是攤了牌。”
“猜得對。”
“他可接受?”
“還好。”
“噫,"朱立生說:“在繁華都會中,最易求的是名利,倘若不是名利,事情就比較複雜。,'
“我渴望被愛。”
朱立生答:“你必須明白,我們之間,有一個年齡差距。”
“我很清楚這件事,就因為這樣,你才有時間、智慧、能力愛一個人。”
朱立生相當鎮靜,"將來呢?,'
蘇西笑,"多遠的將來?你指明天,抑或明年。”
“十年,二十年。”
“推想到那麼遠,豈非自尋煩惱。”
朱立生釋然。
蘇西笑道:“肯定二十年後,你仍然比許多男於英偉。”
朱立生從來沒有接受過對他外型如此直接的讚美,一時說不出話來。
蘇西問:“不是說去坐船嗎?”
那是一隻簇新的白色遊艇,船長一百六十英尺,船身上課著蘇西二字。
她伏在甲板上,曬得背脊金棕色。
“你肯定?”
“他的至愛並非我,而是他的聽診器。”
朱立生說:“但願那日我沒有叫他去代我見你。”
蘇西卻又微笑,"我相信命運,你呢。”
朱立生籲出一口氣。
他們走到露台坐下,那日有煙霞,並且懊熱,蘇西隻穿一件單衫,也漸漸冒汗。
她問:“你愛啟東嗎?”
朱立生很平淡回答:“假如有一顆子彈向他射夫我會毫不猶疑替他擋住,他對我也一樣。”
蘇西頜首。
朱立生轉過頭來,"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問,秒可以告訴你,在這種生死大事發生之前,我仍然會追求理想生活,而他也是,並且沒有事可以阻擋我們。,,
蘇西印去唇上的汗珠。
她做了一大壺冰茶,自斟自飲。
朱立生看著她微笑,"口渴?”
蘇西答:“是,時時口渴,我的心理醫生司徒曾徽那可能是因為心底熱烈貪欲一件東西的緣故。”
“可是名利?”
朱立生遊出去老遠,然後再遊回來,遊泳是他最喜歡的運動。
第二天,蘇西仍然去上班。
雷家振的電話來了。
“我低估了你,你竟然還在做白領,這簡直是報複性示威。”
蘇西笑:“隻有你最了解我。”
“想證明什麼?”
“我喜歡工作,即使是從前為生活,我也喜歡。”
“蘇西,我想與你談談。”
“我隨傳隨到。”
那樣爽快,雷家振又一陣難受,這原本是她最投機的小朋友,今日卻成為敵人。
“下班後到我寫字樓。”
“一定。”
蘇西知道非說清楚不可,這次會麵躲都躲不過。
下午五時,她獨身去赴鴻門宴。
雷家振在等她。
辦公室內有冰鎮香擯,蘇西覺得比任何時候都口渴。
她自斟自飲。
雷家振開門見山。
“蘇西,你繼承亡父一半財產,已經十分富有,不必貪圖朱家財富。”
“不,"蘇西說:“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認識這個人超過二十載,"雷家振聲音苦澀,"他不是一個易相處的人。”
“我可以猜想。”
“他的前妻失敗,我又一無所得,憑什麼你認為有機會勝出。”
“我年輕,樂於嚐試。”
雷家振語塞,過片刻間:“你不會後悔。”
“愛人,被愛,怎麼會後悔。”
“將來,你會替自己不值。”
“愛人,被愛,有何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