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 3)

蘇西反擊:“想得大多不切實際。”

“蘇西,他是你男朋友的父親,想想世俗眼光會怎樣看你們。”

蘇西訕笑,"他有財有勢,世俗能拿他怎麼樣。”

那個聲音歎息了。

還想辯駁下去,秘書來叫她開會。

下班,她提早離去。

到了家,才淋浴,電話跟到。

“我知道你有壓力。”

“對不起我失約。”

“沒問題。”

“我隻想回來妝扮一下,每到下班時分我看上去都似個流浪兒。”

朱立生大表詫異,"在我眼中,你一直像小仙子。”

蘇西一邊擦頭發一邊笑。

“你現在打算見客嗎。”

“此刻好過得多了。”

“我在你家樓下等。”

蘇西想化一個淡妝,但是她知道無論抹什麼顏色的胭脂,那口紅在她唇上漸漸都會轉為一種深紫紅,她不愛化妝,不如不用的好。

她隻穿白襯衫藍布裙下去見他。

看到朱立生,雙眼緩緩潤濕。

“怎麼樣了?”

“與理智搏鬥,十分痛苦。”

“那麼,聆聽你的心。”

“我不信任我的心。”

“上車來,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

“我不想換衣服。”。”你放心,不是舞會。”

她上車坐好,開了車窗,把身子探出去吹風。

他並沒有著令她關窗坐好,危險?還怕什麼,世上最心驚的便是他們兩人此刻的關係。

車子最終停在遊艇會碼頭。

“嗬,在船上看晚霞。”

“由我掌舵。”他微笑。

他帶她走近一艘中型遊艇,船身上漾著"不羈的風"四字。

這麼巧。

蘇西大大訝異。這一陣不羈的風,可要把他們吹往何處?

甲板上放著兩隻大大的野餐籃子,蘇西自心底裏歡呼出來。

朱立生問她:“想到什麼地方去?”

“可駛往南中國海嗎?”

“較大的船才安全。”

“你今晚不必招呼客戶,不用開會,毋需等北美洲的消息。”

朱立生答:“那些事早十年已經辦妥。”

“你有時間?”

“我的時間一早收為己用。”

那多好。

許許多多人為著生活整日在外跑,跑成習慣再也不耐煩耽家裏陪家人,再年輕三十年也不管用,時間全用在外人身上。

蘇西忽然有頓悟。

她說:“我見家父的所有次數,可以數得出來。”

“他一直比我忙。”

“你認識他比我深。”

“我不敢那樣說,要真切了解一個人,談何容易,況且後來,我們因工作繁忙而日漸疏遠。”

船駛離岸邊,蘇西看到一天紫色晚霞。

“真美。”

她躺在甲板上仰觀天象。

朱立生坐在帆布椅上欣賞天真爛漫的蘇西。

蘇西把雙臂枕在腦後,不自覺地開始談條件。

“你願意天大回來吃飯?”

朱立生微笑,"回來?很多時我根本成日耽在家,管家抱怨沒有時間吸塵,怕吵我。”

蘇西十分滿意,又問:“你為人可隨和?”

“分好幾個階段,青少年時絕不為任何事妥協,力抗強權,鬥爭到底,到了壯年,發覺社會對我實在不薄,火氣漸消,時思回饋,心平氣和。”

“請教你,遇到不公平的事,如何處置?”

“一笑置之。”

蘇西大奇,"那多懦弱。”

朱立生笑笑,"大勇若怯。”

蘇西閉上雙眼咀嚼朱立生的忠告,她實在需要這樣一個懂得指導她的人。

況且,你看,這一切現成的享受,都跟隨朱立生而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實在是大大的引誘。

蘇西不敢再想下去。

那邊,朱立生也想知道得多一點。

他問:“你怎麼看物質?”

“相當貪圖,不過到了某一程度,夠了也就是夠了。”

朱立生微笑。

“我不是華服珠寶的奴隸,我甚至不會去做它們的主人,但我盼望生活豐足。”

“我也是,因為熬過苦,我才怕吃苦。”

他取出香擯,蘇西幫他拿杯子,打開野餐籃。

他又笑,"出要有車,食要有肉。”

蘇西伸一個懶腰,"以及一艘叫不羈的風的遊艇。”

他們倆在星光下享受了一頓豐富的晚餐。

夜涼如水,蘇西說:“該回去了。”

“跳一支舞如何?”

“我隻會三步四步。”

朱立生微笑,"我也是。”

他開啟音樂。

曲子纏綿輕盈,充滿喜悅之情,而且十分悠長,忽然之間,蘇西發覺音樂經過特別處理,十餘分鍾尚未結束,這一曲比其他十首曲子還長久。

遊艇、音樂,以前一定有其他女性享受過。

蘇西不覺嗤一聲笑出來。

朱立生有點尷尬,這個聰明精靈的年輕女郎真的

贏取了他的心。

“我們是該回去了,你若覺得累,可到艙裏休息。”

“不不,我不疲倦。”

他教她怎樣控製遊艇。

蘇西想:誰還願意同那些少不更事的青蘋果約會,

事事還在摸索中,連看一場電影不是要問準老板就是問準媽媽。

住父母家中,星期天還得陪伯母喝茶,過時過節買了禮物上去討好,三姑六婆意見多多,婚後不時有親戚前來串門……

半生過去不知有沒有好好談過一次半次心,照樣生了女嬰嫌沒有男孫,添了男孩又說男女都無所謂,總之不願給媳婦占半點苦勞,除非同他們死鬥,可是實在放不下自尊心。

蘇西從來沒考慮過同那種家庭打交道。

船慢慢泊岸。

水手在碼頭上等候。

“還高興嗎?”

“非常非常開心。”

“真不想放你回家。”

蘇西笑著打個嗬欠。

經過這次約會,她的心踏實許多,即使回家,也不怕他不再同她聯絡。

他開車送她到樓下。

“至今尚與母親同住。”

蘇西笑,"地方還算寬敞,真話是:我那份薪水,實在不夠開銷。”

“陪母親也是孝心。”

“她才不要我陪。”

朱立生道別:“我明日與你聯絡。”

蘇西依依不舍。

和衣倒在床上,床褥似不住晃動,像煞在波浪之上,蘇西用枕頭蒙住腦袋。

墮落的蘇西:虛榮、浮誇、埋沒了良知,淨貪圖眼前的享受。

蘇西是完蛋了。

不知怎地,她卻絲毫沒有內疚,開開心心地墮入夢鄉。